第十三章 洞天（上）（1/2）

传说，这世间本是黑暗的。尔后万八千年，有巨神，执大斧，开天地、分阴阳、定五行、创造诸天万界。

传说，从那斧刃之上，生出了第一缕光。

无量光。

他静静躺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浑身好冷，寒彻骨髓。在此寒冷之下，不止身体，似连灵魂也已冻结。但他没有丝毫害怕。冰寒透骨，却也令他意识越发清醒。

然后，他睁开了眼。

那是永恒黑暗里的，第一束光。

入目依旧是黑暗。身下则是一片冰寒，依稀如在梦中。然而其冷则冷矣，却不刺人，只是让他的意识越发清醒而已。

这感觉十分奇特，且不合常理。照理说温度低到这种程度，就算他道行不浅，也会感到疼痛，如此这般，更像是他肉身已毁，失去了“痛”之一觉。但他分明感受到周身伤势正逐渐复原，在他沉睡至今，几乎已彻底好转。

怪事儿。

他暗暗奇怪，紧接着，又一个念头浮现：

我还没死！

有念及此，他顿时激动不已，恨不能放声大笑。他这么想，当真便这么做了。但当他张开嘴，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沉闷，像是身上压着什么重物似的，温暖，柔软，隐隐更有丝缕幽香飘至，令人心旷神怡，很是好闻。

他大概当真睡得太久、太沉，即使意识已清醒过来，感知仍需时间恢复。又过片刻，他才察觉并非身上压着那物本身便这般重，而是他抱她抱得太紧。睡前隐约的意念太过深刻，就算身陷梦里、就算梦已醒来，身子竟仍忠实地执行着。

他不由怔住。

耳畔是她轻缓的呼吸。他沉默着不言不动，只把双手松开，全身尽都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借那寒凉冷静心境，良久良久，方是一声轻叹。

“公子可有心事？”

忽然听人说话。他微微一惊，收回神思，就见到一双清亮的眸子正停在他眼前，彼此的鼻尖，几乎就要触在一起。

他依旧沉默，不知该如何分说，又过半晌，方是叹息：“有。”

清亮双眸于是一黯，旋又强作笑容：“公子若觉为难，仙儿这便起来。”

说着，她缓缓起身，跪坐在他身旁，打量着四下环境。

一道柔光铺开，驱散了此间亘古的黑暗。云练驻剑站起，垂首看她一眼，几度欲言又止，终是问道：“你知我因何为难？”

苏玲仙低垂眼帘，幽幽答道：“仙儿曾经，也道公子天真好欺。”

此言未免答非所问，云练却是理解无碍。一如彼此，即便某一方面笨了，未必便是处处迟钝。

云练就笑：“你……知道便好。”声音却干涩无比，更夹杂一丝翼翼小心，仿佛唯恐触伤了她似的。

苏玲仙霍然起身，动作是那样快、那样决！她望向云练，嫣然道：“你我大难不死，自当高兴才是。公子尽想些难受之事，岂非白白糟践心情？”

云练抿唇沉默一下，笑一声“此言在理”，便启步朝外走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我既入此间，当好好探索探索才是，或许能被我俩找见什么古仙遗物。”

苏玲仙笑应一声，紧随其后。只是她的脚步，终是有意无意地落后了他半步。

山洞不大，堪堪只有一丈高下，却颇为纵深，两人走了许久，也不曾见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