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雨（下）（1/2）

百丈开外，喀嚓声响。那株粗逾十人合抱的巨木，就此被一剑劈开，缓缓倾塌两侧。

怒啸遥遥传来，透过飘飞的风雨，便显飘渺，却依能使人听出其中所含的狂躁之情。云练冷然一笑，剑诀一引，就见远处剑光再闪，急向啸音起处斩去。

剑光过处，古木摧折。云练却是皱眉：

空了！

树妖王不知使了何等手段，竟在间不容发际转换了方位，令他满以为必中的一剑落了空。

云练眉头一皱，仔细听辨林间动静，忽地又出一剑。然而虽有巨木倾倒，剑锋传回的感受却教他得知，这一剑依然未中。

如此想来，刚刚一剑侥幸中的，除却当时心境浑通圆满之外，尚有突如其来之故。

云练心下一沉。他不知敌人神通有无限制，却知以己现状，如此御剑绝难支撑多久。可若只守不攻，更是与束手待毙无异。

如何是好？

“公子！”

听身边女子低叫一声，未待他回应，已如流水般续道：“不妨以神识替代耳目，把握战局。”

云练闻言微怔。

自晋入通神后，三年来他未曾出山一步，偶与师妹斗法，也是点到为止，除却御剑越发娴熟之外，并未悟得何等神通，纵已修成神识，多半时候仍是依靠感官探物，又何尝做过此类尝试？

但苏玲仙之言恰似一阵大风，掀动识海波涛翻涌，无数灵光交映串联，转眼连成一片，化作清晰意念，流过心头。

巨量信息透过神识反馈入心，却未混作一团，而是自行分门别类，去芜存菁，像是心中另坐一小人，全权处理此事。一道道虚无缥缈、却真实不虚的脉络由是呈现，把一众互相独立，却又隐有关联的事物串连在一起。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世间万物皆有或隐或显的联系。那一条条无形脉络就此在他意识中显化，如丝线、如气息，几乎占满他神识的全部，固然繁复之极，却也令他眼前的天地骤然开阔。

统御气感，化生玄机，故可曰：

气机！

“原来如此！”

云练长笑一声，瞑目闭听，只以神识探查外界，透过那虚无不实的“脉络”，把关乎树妖王的气机变化尽数映照于心……

“斩！”

剑光一闪！

如刺腐革的感受通过神识反馈，云练双目骤开，情不自禁叫道：“中了！”

似为证其所言，林间惨叫骤起，其中简直蕴含无穷无尽的憎恨之情，让人听在耳中，便头皮发麻。

云练却反而招回斩空剑，不再追击。接连几剑俱是他全力施为，虽说战果喜人，体内真元却已所剩无多。眼下彼此均是受伤不浅，自当静待良机，一剑诛敌。

苏玲仙愕然道：“公子已经会了？”

“然也。”

苏玲仙更是震惊，吃吃道：“当初我偶然习得此法，可练了足足三三三月呢！”

“仙儿莫要妄自菲薄，若非得你指点，我也……”

云练出言宽慰，倏觉何处不妥，语气突然间古怪之极：“你没想过我能立刻学会？那又何出此言？”

苏玲仙一吐香舌，含羞不已：“我想公子反正打它不中，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住了！”

云练为之气结，恨不能敲开她的脑瓜，瞧瞧里边整日价尽在想些什么，早把心中隐约的“仙儿倒也非一味憨傻”的想法抛去了九霄云外。为何如此严肃之事，经她说来，就令人觉得好生不是滋味？

苏玲仙吃吃发笑。

云练恼喝道：“还笑！”

苏玲仙娇声道：“总之公子是因我之言才得以开悟，怎可忘恩负义？如此行径，又与那欢场恩客何异？”

“胡说八道！”

云练气急败坏，好险递出一剑，挡下来袭气芒，百忙之中犹自怒道：“你一介小妖，何处听来这等言语？”

苏玲仙认认真真驳道：“妖又怎样？妖就不能看书认字啦？此地虽是荒山野岭，来往散修却也不少，总会有几个霉星兆头的，遗物无人收殓，却须由我代劳。公子出身名门正派，天资横溢，迟早要纵横天下，胸中当容天地玄黄，眼里岂能有人妖之别？须得及早改观才是。”

云练直给噎得内伤，发泄似的胡挥两剑，方才好受了些，还误打误撞般斩灭了一道气芒。

但忽然间，云练动作倏止。

他刚刚似乎在与苏玲仙争辩，实则泰半心神都在洞外，始终留意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比之先前，树妖王攻势已然弱了许多，气息亦不再与密林浑若一体，大约那两剑着实伤它不轻。但云练对自家剑光的杀伤了如指掌，心知区区两剑，伤它可以，伤它至此却难。它好歹是还丹上境，再是不堪，也没道理被他区区一通神小修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