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狐（上）（2/2）

无以言喻的威压轰然降临，令云练也变了颜色，暗暗忖道：“好厉害！就算是我，怕也难以安然接下。不过如此威力，当属最后一击，否则以此狐道行，必然再撑不下去……”

天心流转，自有定数。纵然杀劫之下，尚有生机一线，遑论区区妖物化形之劫。

然而此雷纵是妖狐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无损接下，何况如今她疲惫之躯？耳畔传来蠢蠢欲动的沙沙树响，空中劫云黑得愈发深沉。妖狐凄然一笑，却犹未放弃，而是趁机回气，要作那殊死一搏！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头发堵的郁雷响起。狂风复又大作，吹动她衣袂翻卷，似将归去。

劫云之中，金芒窜动，那最后一道天雷，狰狞地探出了身躯。

百丈墨云，顷刻间电浆如沸。

雷霆，如龙！

面对如斯天威，妖狐身后长尾狂舞如蛇！她仰首、悲鸣！

声声凄切。

青光蓦地大盛，将她周身包裹进去。一头毛发纯白无一丝杂色的狐现出身形。彩色衣袂碎作无数蝴蝶，绕她飞舞不休，四条七尺长尾则高高扬起，逆指天穹。

妖狐四爪牢牢抓在半空，蓦地仰起头来，自喉间迸发一声尖啸！浓郁的青气从她身上涌出，凝就一枚青气氤氲、有若实质的虚丹。

妖狐再一声厉啸，拼尽全身气力，将那枚凝聚了她全身妖气的内丹，朝着如墨的劫云射去！

劫雷似是震怒，无量金光轰然喷发，一瞬间冲散云层，汇聚成一道径逾半尺的粗大雷柱，笔直轰下！

青光随之大盛，刹那间竟是压过了煌煌电光！但那光芒转眼又给雷光碾碎。

天地恍惚一静。

一青一金两道光柱，连接在一起，仿佛贯通了天，与地。

气浪狂飙轰然爆发，瞬间席卷百丈。那青光苦苦支撑，仍是不敌，被寸寸压落，最终再也支撑不住，无声湮灭。雷霆携万钧之势，轰然劈落。

乍见一抹嫣红，于金光雷柱间绽放，格外的凄艳、惨烈。

待光华敛没、飓风停息，只见天雷落处，百步之内沟壑纵横，乱石林立，古木横陈，中央陷坑深逾三尺，触目惊心。

随后劫云消散，天地还复清明。一只白狐便伏在坑底，周身皮毛破损，鲜血淋漓，已经是奄奄一息。

林中灰影暴起，风一般扑向陷坑。白狐当即察觉，却已无力动弹。挣扎欲起，不慎又牵动伤处，浑身立时一阵剧痛，眸间不觉泛起一阵水雾。

白狐蜷缩着，瑟瑟发抖，忽地扭头，拼尽余力，向那立于高处的少年凝望过去，低低地哀鸣出声。

那是怎样的一眼。

对生的眷恋，对死的憎惧。

听谁轻声叹息。那声息却太过微弱，转瞬便被铿锵的剑鸣撕裂。

树妖已扑近陷坑十丈，类人的躯体上披着黯灰树皮，抬起了有若长矛的手臂。那双黯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险恶的寒光。

眼见得弹指之间，那根长矛即将洞穿白狐头颅，尖锐的风声陡然响起，一抹白光似从天外飞来，直插在树妖跟前！

本能的危机感令树妖骤然止步，那道白光便堪堪贴着它足尖插落，赫然是一柄遍身玉白的仙剑。

树妖惊怒不已，嘶叫连声，枯枝般的长臂恶狠狠地向仙剑抽去。

仙剑一声颤鸣，倏地自地面弹起。树妖觉察危险，急忙抽身，却已有小半截手臂被剑光斩断。坚韧无比、更灌注了真元的躯干，竟丝毫也抵不住那仙剑锋芒。

白衣的少年至此方始现身，也不见他抬手作势，仙剑便绕他转行两周，最终停在他身侧。云练望定树妖，负着双手，道：“我不欲伤你性命，还不速速退下？”

他不知树妖能否听懂人言，但如此姿态，早已将意图表露分明。

树妖怒声尖啸，眼里凶光闪烁，全然无视了他的劝告，悍然扑上！

灵智未开，却是麻烦。

云练暗叹晦气。原以为妖狐灵智不凡，另一妖或许也可沟通一二，事实却证明是他想得岔了。草木精怪之属，原本便较飞禽走兽鲁钝许多，以树妖堪堪通神的道行，化形已属不易，至于灵智之类的，却是指望不上了。

剑光再闪。树妖嘶声厉嗥，浊绿的血遍洒一地，一只手臂已齐肘而断。

少年眉头一竖，眼神即有杀气凛然，直刺过去：“滚！”

这一叱亦已动了真元，乃剑诀中攻伐神魂的一项手段。他虽不擅此道，但若仅是激发杀气，慑敌心神，勉强也可为之。

然则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声怒吼，以及铁枝破空的厉啸。

他摇摇头，眼底霎时间清辉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