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考（下）（1/2）

天色渐昏。残阳尚未尽坠天边，群星已争相缀上夜幕。一轮玉盘静悬东天，洒落清辉似水，将万物尽都覆上一层霜色。

相较于太璇峰太璇宫，作为九霄剑宗核心重地的九剑宫，自然要壮观得多，也具备着前者最为稀缺的人烟之气。处处可见百丈高阁，煌煌天殿，美轮美奂处，更胜却人间皇城无数。

此时，师兄妹正信步于九剑宫内，漫看一山月色，并肩携手共影而行。

白石铺就的道路浮着三寸云雾，堪堪没及足踝，仿佛山色间缭绕的风吟，又似夜空里氤氲的月影。漫行其间，如临仙境，心情真个会空之又空，再不为任何俗事所扰。

“好奇怪……”

云水若仰起螓首，仰望繁星皓月，神色淡泊而宁定，声音亦格外空灵，一如满山遍野漫卷的月色：“九剑宫里的月，似乎要比太璇峰上更圆些？今夜十七，昨夜十六，为何今晚的更大、更圆？”

云练亦是仰头，讶道：“你这一说，我才记起有时上九剑宫来，在太璇峰上刚刚上弦的半月，到这儿再看，就似乎饱满了些。我还道只是错觉，原来是真的么？”

云水若轻轻颔首，星眸半阖，梦呓似的叹息：“是呢……”

云练就奇怪：“天上也没云，就算九剑宫离天更近，也近得有限，区区数百丈而已，与数十万里厚的天罡大气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这又是为何？”

他冥思苦想一阵，忽尔一击掌，叫道：“是了，你说是否和逝泓有关？”

“逝泓？”

云练一脸兴奋：“掌教师伯那柄古仙剑，不是说有接引天上星宫、统御周天星力之能么？我在夜里修炼，也确实比白天更顺畅些。你那《玄冥真诀》五行属水，质性极寒，夜间阴盛而阳衰，较白天进境为快理所应当，但《天剑真诀》却无阴阳五行之属，为何也适合在夜间修炼？想来便应在此处了。”

作为天征子真传，两人所修功法自是宗门秘典。《玄冥真诀》乃天征子证道之法，为此界顶尖的长生法门，这便无需赘言；《天剑真诀》名头则更为响亮，乃天剑真人昔年机缘巧合之下误入古仙人洞府所得的传承。此诀在他手里发扬光大，短短甲子已声名大噪，大有比肩号称“天下剑宗出我辈”的万剑阁的不传之秘《太上九清玄尊剑经》的势头。天剑真人“九州第一杀神”之威名，与此密不可分。

云练说得激动，灵光亦如泉涌，语如连珠地道：“逝泓就埋在神霄峰内，引动周天星力，方致此地星力稠密……说起来，月前下山时看见的月色，不就比云空山上的黯淡许多么？”

但令他失望的是，云水若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并未对此宏论置以一言，更不要说他所盼望的赞许了。

“师妹？”

他犹不死心，捏了捏女孩温软纤细的手掌。

云水若终于忍无可忍地瞪他一眼，目光似嗔似恼，十分幽怨。

云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不知自己何处又得罪了她。

突然间，眼角人影一闪，身旁女孩同时轻呼出声，踉跄向他倒来。云练急忙扶住，惊问：“怎么？”

云水若摇摇头，道声“无妨”，即站起身子。云练随之抬头，向撞她之人看去。

一看之下，云练不由一惊，好险才把冲到嘴边的一声“是你！”咽下。

却见这是个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身青底云纹道袍，正是外室弟子统一的制式。青年面容清俊，神色却十分冰冷，眼神之中满是倨傲，正是之前被师兄妹评价过的那个外室弟子。

这一线惊讶转眼又被怒火焚尽。云练眉头一皱，脸上已显出三分怒意。

对方立得十分稳当。

刚刚云水若一门心思皆在那幽怨一眼，措不及防之下，才被撞了一个踉跄。念他二人修为相若，若说青年也是无心，为何却纹丝不动？如此这般，分明是他早有防备。可他既已有所防备，为何不退让一步？撞人之后，又为何会是这种眼神？

云练猛地迈前一步，沉声道：“道歉！”

青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衡量什么，闻言冷笑一声：“放肆！”

云练大怒，抬手朝青年一指，怒道：“你蓄意撞人，却还有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