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考（中）（2/2）

云水若在旁忍不住发笑。云练百忙之中瞪去一眼。

或是少年之言的确凿凿属实，十分有说服力，秦铮沉默片刻，锁聚的眉峰缓缓舒展，颇为无奈地道：“两位见笑了。回去后为兄定当好生管教。”

小姑娘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师兄妹则尽皆暗松口气。秦铮不怒则已，动起怒来，哪怕只是为女儿失礼而生出的些许嗔恼，其如有实质的凌厉气势，也让他们呼吸不畅，仿佛胸口垒了块巨石。实难想象，当他动了真怒，对面之人又当面临何等威煞。

云练随后在怀中摸索片刻，却发现自家除了那一口佩剑以外，便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一时间尴尬不已，只得向小姑娘道：“疏音侄女，师叔我今日不曾备物，不如咱们先记着？要么也给你摸摸我的头。”

“小气包！谁要摸你的头？”

秦疏音娇哼一声，转身晃着辫儿走回秦铮身边，摆了摆手儿，老气横秋地道：“且记着便是，他日再向师叔讨要。”

秦铮此刻已只余苦笑的力气：“小女不耐冷清，央我携她前来玩耍，倒是给两位添麻烦了。这便先行告辞，失礼之处，容秦某他日赔罪。”

话落向师兄妹一拱手，不待二人挽留，已牵起小姑娘的手，在后者迭声的抗议中下楼去了。

云水若忍俊不禁地道：“大师兄如此知礼守礼一人，偏偏有个混世魔王做女儿，真真是造化弄人。师兄后继有人了也。”

云练未露半分尴尬，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若连小孩子都闷声不吭，埋首修道，长此以往本宗何来生机活力？总要有人捣捣乱才好。”

云水若好笑不已，啐道：“真是不害臊！凭地羞煞个人也。”

秦铮的意外到来便在这哭笑不得中草草收场。两人望回擂场，就见到适才谈论的那人正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对手的攻势，斗得片刻，便抓住对方一个破绽，身形如柳叶般乘风而动，晃眼间至其身后，一掌印出，将对手推下台去。观其身法飘逸，举重若轻，端的是一派惬意从容。

击渡一关可谓众外室弟子求仙问道的唯一机会，虽在主考道长的监督之下，不会真个分出生死，但众弟子仍会拼尽全力，只为争得一缕仙缘。这等情况下，即便彼此修为有差，胜者亦是惨胜。如此这般，实表明此人修为已强过对方太多，断非运气一言可蔽。

周围一片死寂，无半声为胜者响起的喝彩。云练能够清晰地看见周围人群的表情。那是愁云惨淡，人生就此灰黯的绝望。

如此强敌，真个有若一座绝峰横亘前方，断绝了他们一切过关可能。

这其实再正常不过。缘争一线，岂是人人皆可得到的？但或是由于那人的倨傲和卖弄，云练蓦地同情起周围之人来，嘀咕道：“此人不过尔尔，凭什么入本宗门墙？”

云水若叹道：“欲求仙道，机缘、心性、根骨三者缺一不可。此人或许自负，但只消他根骨上佳，道心坚毅，再把握住这缕仙缘，自可参修妙法，炼道长生。”

云练哼了一声，移目别处。

他倒也不是一味贪玩才来到这里。他月余闭关，除了前半月不得不将养伤势，后半月一心尽在修道，更因天心洞环境特殊，心无旁骛之下，修行可谓事半功倍。如是明师、正法、天才、痴心等诸多要素结合，加上已有过一回神识御物的经历，他这半月的进境实是一日千里。

云练本已将抱煞境修至圆满，隐约能感受到阴神之存在，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阴神出窍神游、分识化念御物也指日可待。甚至可以说，如今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一个机缘，突破境界，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静极而动，如此方合乎大道。他正欲借此剑宗十年一度之盛会，破境通神。

只可惜直至日薄西山，暮色四合，也没有令他眼前一亮的比斗，更别说从中寻求契机，印证修为了。云练不免颇为失望。

“武试取淘汰制，看来得等最后一日，方会有强手相争，今明两日却是看不出什么。”

云水若舒展舒展僵立半天的身子，似已洞悉云练所想，悠悠说道。

云练挠了挠头：“原本见着大师兄，还想请教一番，不想又旁出一节。”

“那，何不去请教师尊？”

云练难为情地道：“师父要我静心温养，我却又跑出来，他心知肚明默认便罢，我若再去他眼前晃悠，便是自寻死路了。”

云水若掩口而笑：“你也知道怕？索性再入天心洞，不破境不出关便了。”

云练白着脸摇头：“罢、罢、罢！我宁可晚些通神，也决不要回那儿了。”

云水若就有些好笑：“你会不会说狠话的？立誓也是这样。不上不下的说给谁听？”

云练笑嘻嘻回应：“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誓，那么认真作甚？若不然不应则已，一旦应誓，岂非大大倒霉？”

云水若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