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途（中）（1/2）

一泓碧水曲曲流经，石子路旁奇花争艳，草木婆娑，更有假山怪石掩映其间，于一隅之地勾折出极深邃的视角。风里染着草木清香，拂过发端，便洗去一切尘世浊垢，令人不自觉神清气爽，体泰心舒。

如此环境，清而出尘，幽而不寂，再闻吟者赋诗，悠闲旷达之情便难以抑制地从心底漫溢出来。与此相比，外界虽有太璇宫明明煌煌，终须让却七分清净，三成仙韵。

受其影响，云练心神亦是一空，仿佛去了层枷锁似的，昨夜恶战残留的一丝戾气登时消解。

但他随即又是一个寒战，望向声源处的目光中，不由得透出三分畏怯。不过这畏怯其实并不纯粹，说到底，还是难为情占得多些。

只不过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死得痛快些！云练心意已决，便换上一副慷慨赴死之色，昂首阔步前行。

再转过两座石壁，视线豁然开朗。但见一汪清池之上筑起一方凉亭，亭间匾额上书“凭水轩”三字，两侧一副对联：

廊外斜竹皆雅致，轩前疏影尽闲情。

此时亭下已立了两人。

一人青衣似水，体态玲珑，即使形容狼狈，亦难掩尽清冷出尘之气，正是早一步抵达的云水若；

另一人身姿修长，一袭青布道袍，头上挽了个髻，斜斜插着木簪，虽是作道装打扮，一眼望去却颇见恣肆之态。因是背对，云练看不到那人容貌，只能见他正负手凭栏，似在赏景。

云练大步上前，举手加额，长揖到底：“师父。”

那人淡淡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却见他鼻如悬胆，眸似晨星，本该是双眉斜飞，英挺俊朗，只因唇角微抿，似笑非笑，又显得有些玩世不恭。他身上只一块白玉压住裾边，除此之外再无赘饰，然而面如冠玉，气清而华，自可见得离尘之姿。

天征子平视少年，淡淡的目光似可洞悉人心，看不片刻，便让云练浑身难受，只觉那目光里似有万万小虫，落在何处，何处便一阵麻痒。

“闹得够了，知道回来了？”

道人的嗓音清润中暗藏一线空灵，恍若空竹击罄，动听非常，云练却从中品出了一味笑意。而在过去，伴随着那笑意的，则是无数次的惩戒。他不觉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诚然他在心里腹诽，莫非不是你派秦师兄来捉人的这会儿却装什么蒜，但这句话他自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看来若非为师请秦铮前去，你还不肯回来？”

天征子却似有勘破人心之能，第二句话悠悠飘来，顿时让云练大吃一惊！急忙否认道：“哪有此事？就算秦师兄不来，我们也是要回的。”

云水若蓦地插口道：“师尊，水若能替师兄作证此言属实。”

云练一喜，天征子则是冷笑：“水若，你也莫替这小子分说。”

大概是缘于少年过去的斑斑劣迹，对他的申辩之言，道人是决计不肯信的：“你们回山已有一夜，却还是这副模样，想必也是这小子的主意了？觉得这样就能让为师感于你们下山的遭遇，软了心肠，将你们从轻发落？”

“哪有此事……”

少年含混否认。女孩亦是俏目圆睁，一脸惊讶之色，但随即仍是摇头：“不是的，我和师兄昨夜过于疲累，回山之后便各自安歇，临近午时方醒，不及整理仪容，就匆匆前来请安。还望师尊饶恕我等不敬之罪。”

云练闻言大为感动，暗忖这俏师妹平素虽同自己打打闹闹，常来与自己为难，但患难方见真情不是？一时间都恨不能抱住她亲上两口。

天征子若有所思地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待看见云练面上竭力掩饰的喜色，不由微微一笑：“看来你是执意要替他担责了……嘿，如此有恃无恐，可是见着了你们白云仙师叔，得了她的提点？既然如此，便一并重惩了吧。

“水若，即日起，且去天心洞思过半月，无我允可，不得擅出。”

云练听得“重惩”，心头就是一虚；待天征子单独道出对云水若的惩罚，更是惊恐不已，隐觉将有泼天祸事临头。

果不其然天征子斜眼扫来，淡淡道：“至于云练，就面壁一月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