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途（上）（2/2）

师兄妹二人便居于后山，乃太璇宫边角一处。沿山道走不片刻，即闻林深之处铜钟空鸣，一声悠然：

咚——

云练登时面露畏怯。云水若倒是不见异色，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而这看似亲密无间的姿势，实为女孩捉住少年，把他半拖半拽地往太璇宫带去。

云练就怒道：“你拽我作甚？我自个不会走么？”

云水若故作茫然：“有么？要是某人依着方才的步速走，怎么感觉得到哦？”

云练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渐渐近了，即可见前方林木掩映处隐透万千霞光，若有若无的仙音妙乐随风而至。直到走出层林，视线豁然开朗，便有一座道观拔地而起，观中精舍连绵，云光明灭，七间八柱的牌楼高高耸立，上题二字，正是：

“太璇”

太璇宫占地极广，便是二人脚程皆快，也足足走了半柱香时间，方始穿越外围壮观的宫殿群落，来到一方清幽雅致的庭院之前。

院外青竹郁翠，左右各绕一道清溪，于庭前交叉而过。一座木桥临水飞架，色作陈黄，上面积了厚厚的落叶尘灰，略见斑驳古意，看起来已有些年头。外界无声的尘嚣蜂拥进来，入得这林、这水，即于悄然间消散，难以惊扰此间的静谧了。整座庭院坐落于太璇宫核心要处，占了宫内最好的风水格局，却不闻喧闹，唯见清幽，实可谓深谙“闹中取静”三昧。

便在那悠远宁静的吱呀声里，两人踏过木桥，推开虚掩的木门，入得其间。

转过照壁，穿越门廊，两人正要往天征子惯常所在的“凭水轩”转去，忽见前方月门之下，悠悠转出一个人来。

其人白衣胜雪，体态婀娜，明明已是绝艳容颜，眼角竟犹噙三分似哂似谑的笑，直恨得人骨子痒痒，偏又教人爱煞；莲步轻移间，朵朵白云随生随灭，一眼望去，倒似是那云烟承起了她纤足。且观她款步而来，周身白云幻灭，氤氤氲氲，恰似那仙妃下凡，美艳之中更见出尘仙气。

师兄妹均是惊讶，忙上前执礼，拜见道：“弟子见过白师叔。”

白姓女子明眸轻睐，上下打量二人一番，不由掩口乐道：“你俩又做了什么好事，把自个折腾成这副模样？”

云练挠挠头，尴尬地道：“师叔怎地一来就取笑人呢？”

倒是云水若性子柔顺些，规规矩矩答道：“禀师叔：水若与师兄日前私自下山，此行乃向师尊请罪而来。”

白姓女子意味深长地望了云练一眼，直把少年看得面红耳赤，显然已猜着二人私自下山的缘由。但她并未多言。他二人既已到此，是非曲折，且都交予自家师尊处置便是，轮不到她越俎代庖。

不过她心里对这两个孩子很是喜爱，既然见了，也不妨关照两句：“他眼下心情倒还不错，想来不会罚得太重，你们陪两句好话便是……尤其是阿练，切记规矩些，听说他昨夜把秦铮都惊动了，想必是闹得不小了？”

云练尴尬不已，支吾道：“哪能啊！我还是挺乖的嘛……”

白姓女子尚未开口，旁里忽地传来一声冷笑。云练惊讶扭头，却只见云水若目不斜视，低眉顺眼的模样，简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女子又是一乐，抬指轻戳少年额头，笑叹一声“你呀”，又留下句：“我先走一步，你们自求多福可也。”便即越过二人，径自出门去了。

待女子远去，云练恼火地看向女孩，后者却目不斜视，三两步功夫，便把他甩下好远，急得云练“哎——”了半声，忙又匆匆追去。

方入月门，就听得廊回水曲林深之处，有吟声朗朗，悠然传出：

洞前紫虎吐人言，袖里金蟾肋翅扇。

月转花零棋子落，烟停雨住小舟还。

醒食空谷花间露，醉枕苍河云外天。

养性驻颜身不老，何人谓我是真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