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云（下）（1/2）

他这会儿大有“为王前驱”的意思，反观老者本人，对云练侮辱性的言辞，心中虽恼，但多年来养成的谨慎，还是让他压住火气，认真权衡：

他是王府供奉不假，地位超然，可正因如此，他对沧澜王便也无甚忠心可言。眼下这对男女年纪轻轻，修为却了得，师承定然相当不俗，既然如此，他又岂能冒着得罪高人的危险，来趟这趟浑水？

相比之下，得罪小王爷，最多不过改换门庭，以他手段，也不愁找不到上家。可若是后者，今日结了梁子，待其师长追究过来，又哪还有他的好？

心中计较已定，老者便以手抚须，笑道：“二位小道友——”

“且住！”

云水若冷声喝止：“且不论你修为高下，单是你自甘猥琐，为图权财，做那王府供奉，以至于助纣为虐，又怎配与我等道友相称？”

这话着实诛心！饶是以老者脸皮之厚，亦不免满面羞怒。

“滚！”

最后一个单音砸出，老者脸色越发难看，顶心更有一柱白气袅袅升起。

小王爷见了，只道老神仙动了真怒，届时掌心雷、三昧真火等使将出来，怎不打得对方魂飞魄散？当下戟指怒叱，以壮声势：“兀那小儿，还不速速跪下，乞求老神仙大发慈悲，尚可为尔等留个全尸！”

两人仍不理他。小王爷气极反笑，重重哼了一声，便待看老神仙施展仙术，且将那小贼轰杀，自己再求他留情三分，留那女孩一命，回头……

一念未绝，小王爷便看到，被他倚为长城、仙术通玄的王老神仙，突然怒哼一声：“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岂能同你一般见识，平白辱没身份！”便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拂袖袍，飘然远去。

观其去势从容，大袖飘飘，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小王爷浑身一颤，回眸对上师兄妹二人不善的视线，蓦地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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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忽从林间冲出，其快有如鬼魅，晃眼已奔至湖畔。至此他犹未驻足，更往湖上踏去，两步迈出，身形便一阵模糊，如泡沫般幻灭不见。

这是一方月牙状的湖泊，头窄身宽，弯出一道弧度。湖泊不大，堪堪千丈方圆，却是清澈如镜，映着天空，宛如一块瑰丽的蓝宝石，镶嵌在翠绿林间，分外妖娆。

下一刻，“扑啦啦”的声音响起，适才人影窜出的密林里又有动静传出。这回的声势便大得多了，非但惊起宿鸟无数，连树冠也在微微颤动，似乎那林中正有一头凶兽奔驰而来。

一道雄壮人影猛地出现，却是条身高九尺，壮如铁塔的大汉。大汉环目睖睁，气势汹汹地扫视周围，忽尔眼神一凛，大步来到湖边。

对方踪迹自此而绝。大汉面色铁青，咒骂道：“直贼娘，跑得倒快！莫让我再看见——”

湖中轰的一声，炸起冲天水柱，将大汉之言截断。大汉吃了一惊，却见如镜湖水中浮起一人，观其模样，正是他方才追杀的那个。只是眼下，此人僵卧不动，身下更有血水团团晕开，分明已死得透了！

大汉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随后便是森森寒气，袭上心头。连忙后退，一柄墨色弯刀已自他颈中抹过……

砰！……

湖畔重归寂静。

“附近很热闹呢。”

云练斜靠在一处树冠上，眺望着不远处茂密林间隐约可见的湖泊，悠然道。

已是翌日黄昏。残阳将坠山峦，橙红色的夕光铺展过来，拂枝穿叶，照壁映石，将漫山遍野尽染肃杀。

云水若便在云练侧下方不远。相比于少年头枕双臂、背靠树干的懒散模样，女孩两臂支躯，双腿空悬，坐得极是温婉端静。闻言她浅浅一笑，道：“师兄灵觉非凡，我却是没能发现几个。”

云练唔了一声，收回远眺的目光，道：“师妹……”

当其时也，斜阳的余晖洋洋洒落，宛若一件七彩霞衣，披在女孩身上，减了清冷，添了妩媚。从云练这儿望去，她的侧颜沐浴着夕照，恬静而安宁，真如那天仙妃子般美艳。

少年似是被这一瞬的惊艳耀花了眼，双目不觉眯起，口中声息也渐转低弱，就像是不愿惊扰此间惊心动魄的婉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