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云（上）（2/2）

修士。

世说修士，为抱煞境以上，能够运使法宝、御物飞天者。此乃标识，亦是仙凡之间的分水岭，一旦跨越，便是四极八荒，任意逍遥，真正与碌碌凡生区别开来。

此可曰鱼龙之跃，亦可谓茧蝶之化，难度自也非同寻常。之前胎息、明窍、抱煞三境，但凡有缘仙道、心性坚毅者，按部就班修行，仗着日子有功，总能走到尽头，可这一关，能迈过的却是十中无一。欲得此成就，刻苦勤勉已非全部，机缘未至、资质不足，都将就此止步，抱憾终生。

而一旦跨越，修道人也就真正入了仙途，踏上了那漫漫无尽的长生之路。

这一道坎，乃分识化念、感通神灵，故曰之“通神”！

修士之中亦有高下之别。

通神、还丹、化婴、真人、劫法、飞仙。

此六境与凡俗三境并列，乃修行界划分修士修为强弱之手段，合为修行九关，但二者绝不可相提并论。通神境往上，每升一阶，神通法力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通神固然是修士中最弱的一档，可之于凡俗中人而言，依旧是难以抗衡的存在。不说别的，单是御剑杀人于百步之外，常人又如何抵挡？

思及道人无缘无故冲撞云水若这一难见善意之举，师兄妹相顾而视，神色均不轻松。

他们并非鼠目寸光之徒，相反，由于出身道门正宗，得高人亲炙，眼界远较等闲散修为广，对传说中得道真人移山填海、叱雷引电的神通，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眼界岂等同于修为？尤其二人此次私自下山，未曾请出宗门法器，充其量只是两名抱煞修者而已，就算根基稳固，道法卓然，却少了生死间挣命的凶狠，实也比同阶散修强不到哪去，真要遇上居心叵测的修士，下场实在堪忧。

云练忧心忡忡地道：“希望只是个通神境……”

云水若倒没这么悲观，反过来安慰他：“定是如此。其人或有所图，却未公然出手，当是自忖你我二人合力，自己难以取胜，届时势必惊动旁人，平生变数。若是还丹修士，直接出手便是，又何来这些顾忌？”

“师妹言之有理！”

云练眼神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他毕竟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虽也拿山下妖兽练过剑，然而师长庇护之下，又哪有什么强横对手？思及师兄师姐口中种种关乎修士间生死搏杀的惨烈景象，不免就有些畏怯。

见他一副斗志低沉的模样，云水若脸上亦浮起一抹忧色，犹豫着道：“要不……我们回山吧？来时五日的路程，若赶得紧些，三日便也到了。”

这一句却是戳到了云练痛脚。少年人或心存畏惧，却绝不愿让旁人瞧出来。当下他涨红了脸，自胸中提起一道勇气来，大声道：“师妹莫慌，区区一介妖道，胆敢来犯，我必斩了他头颅下酒！”

云水若掩口直乐：“说得你会喝酒似的，上回是哪个偷尝秦师兄的酒，一杯就醉倒了呀？”

云练给噎了一记，没好气儿地道：“严肃点儿！难得豪气一回，净来与我打岔……哼，自那时起会的成不成？”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沉默。突然出现的道人便如一片乌云，垒在胸口，压得人呼吸不畅。即便对方只是“区区”通神，莫非就是二人能轻易对付的？届时再见，说不得便是一场硬仗。

突然“咻”的一声响，烟花曳尾冲天，当空炸开，幻化出千般绚彩图案，引得人们引颈眺望，欢呼不绝。师兄妹二人却再无游玩的兴致。当下就由云水若提议歇息，两人便沿街步行，寻访宿处。

以安全性而论，当数九灯花街人流最密，最是稳妥。只是适逢佳节，这等热闹地段，哪还会有空房留下？二人沿途问了数家，都是人满为患，就连柴房也不得空闲，无奈之下，唯有出外去寻。

其时已过戌时，九灯花街仍是人山人海，热闹如故。西首街口处，人流四方而来，又往四方而去。二人询问了附近地理，便向最近一家客栈行去。

忽然间，云练神色微动。适此时云水若似笑非笑看来，道：“师兄却是要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