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云（上）（1/2）

道人形象邋遢，与人群的确格格不入。不过，云练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还是由于此人身上散发出的丝丝阴煞。

这“阴煞”并非虚而玄之的形容，也不是外貌、装束等等带来的流于表面的印象，而是道人身上真实存在的气息，落在云练眼里，便如夜间灯火，簇然醒目。

云练眉头一皱，步伐微动，挡在云水若身前。

道人原本正盯着云水若，此时视线受阻，自然便移到了云练身上。而相较于云练的如临大敌，道人倒是面无表情，只和他对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行人密集如川，道人却是步履如飞，晃眼便走出好远。直到彼此之间隔了茫茫人海，再不见对方影踪时，他方驻足回望，自语道：“好精纯的玄阴之体，嘿，道爷我今儿有福了！”

“师妹，你怎么样？”

见道人入了人群，既而消失不见，云练连忙转身询问。

云水若摇头道：“没事儿，只是被撞了一下。”

云练便松了口气，展颜笑道：“无事便好。”

云水若一嗔：“我哪有那么娇弱？适才被登徒子骚扰时你也来问，如今不过被撞了一下你又来问。”

云练瞪眼道：“万一你受那登徒子言语所伤呢？这回更不得了，倘若那道士使了暗劲，你吃了亏怎么办？”

其急切之态，非是作伪。云水若心中一暖，神色亦柔软下来，柔声道：“好啦，我保证我没事儿，师兄莫要担忧。”

“这还差不多。”

云练嘀咕一句，随即以手支颔，沉吟道：“师妹方才可曾看出些什么？他能将你撞动，必非凡人，但我却只能瞧见他周身有罡煞之气萦绕，具体修为如何，却是不知。”

所谓“罡煞之气”，是人体内真元外放、与天地元气结合异化之物。能做到这一步，即表明其人几已超脱碌碌凡生，距离出入青冥、成为真正的“修士”，也只有一步之遥。

世人修行，以胎息、明窍、抱煞三境，为一切根基、大道之始。

胎息者，炼精化气，周身气动而息长，从此百病不侵，寿元增长一甲子，延寿至百二十岁。

明窍者，知周身三百六十玄窍，气贯全身，生就真元。倘若再有上好的朱砂、桃木等灵引，那些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流的法术，也可勉强为之。

至于抱煞境界，肉身再无更多进益，却能将真元外放，与天地元气结合，化生罡煞，大幅增长战力；同时神魂昼夜受真气滋养，日趋壮大，慢慢便有些神异的感应，所谓“心血来潮”之说，已非偶然间的一个念头，而是真真切切的凶吉预兆。

云练现今就处于这一阶段。

他是个孤儿，生而不知所养，一直以来，懵懂度日。其后机缘巧合，拜入云空山九霄剑宗天征子真人座下，得赐恩师俗家之姓，单名一个“练”字，迄今已有六个年头。

作为天征子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天征子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而他也不负厚望，短短六年即跨过胎息、明窍二境，将抱煞境修得几近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跃入那更广阔、更奇妙的天地之中。

云水若亦是天征子当年云游时所收，只因比少年晚了半日，便屈居其下，成了师妹，也不知是否吃了他年岁不详的亏。不过她性子淑静，虽有少女娇气，却不见刁蛮，故而从未与云练争过长幼之别。

云水若是清楚云练修为的，闻言便一咬唇：“我还以为是我观气之术不精，原来师兄也看他不穿。”

既然如此，道人若非身怀敛气秘术，便是修为远甚己方。而根据两人能察觉其周身萦绕的罡煞之气这点，几可断定乃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