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中）（2/2）

与此同时，另有两人从旁掩上，与之互为犄角，生就合击之势。王师精锐，由是可见一斑。

小王爷紧握双拳，高声喝彩：“打得好！……啊——”

彩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不可思议的荒唐死寂就此笼罩全场。此间众人，莫不如中了定身之咒，瞪着被一名府卫压倒在地的小王爷发呆。

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六个身经百战、以一敌十的王府精锐，忽然如沙袋般飞向四方，冲最前的那个，还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小王爷身上。

谅小王爷常年纵情声色，身子本就虚弱，眼下先是落了水，风寒入侵，再经这一砸，一时间当真是筋骨俱酥，在地上哼哼唧唧，怎么都爬不起来。

而他身上那人也不知怎地，任主子如何挣扎，都是纹丝不动。直至有人凝神细观，见他声息全无，唯有胸口尚在起伏，方知其人竟已晕了过去。

再看其余诸卫，亦已横七竖八躺倒一地，个个如同伴一般昏厥不醒。

云练拍了拍手，似乎先前所为，于他而言真如拍去灰尘般轻松。他缓缓踱到小王爷身边，俯瞰下去，若有所思道：“小王爷？”

小王爷痴痴点头。

云练一声轻笑，把个小王爷惭得耳根烧红，方道：“吾师曾言，吾辈不可好勇斗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矣。你要我手足，我也当断你手足……”

小王爷正迷迷糊糊，闻言蓦地一颤，面露惊恐之色，却又苦于胸口受压，无法求饶，只急得面红耳赤。

云练见状一笑，摆摆手又道：“不过毕竟你也没真拿我怎么样，恰好我心情不错，这回便放过你了，如有下回……嗯，吾师虽言纠缠不休者，当诛之以绝后患，但想来你我今后当永不复见，也就无所谓下次了。”

这话颇为怪异，至少小王爷是听不懂的。云练也不理他，回身牵起云水若纤手，道声“借过”，便钻入人群，不见影踪。

行人渐而重新开始流动，小王爷则仍躺在原地。直到有人上前搬开“肉山”，搀他起身，他方如梦初醒般大叫一声，感受到周身透骨冰寒，不由得就是一个喷嚏。

他抬眼去追少年身影，却只见人流熙攘，对方早去得远了。

云练牵着女孩柔荑，在人群中几个穿插，便离开了饶水之滨，真正来到熙攘繁华的九灯花街之上。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五彩缤纷一片。屋角楼檐、枝桠树梢，乃至横空的绳索之上，俱都挂满一溜溜灯笼，争奇斗艳，绚丽夺目，照得夜空万紫千红。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时而有人穿奇装异服，戴兽头假面，簇拥成堆，招摇过市，引起呼笑阵阵。

又有小摊小贩，觑准商机，自制彩灯、花烛等庆典之物，沿街送上祝福，以期客人多多光顾，广进财源。

云练目不暇接，见那摊上灯彩迷离，正待上前近观，忽又闻一阵欢呼呐喊，连忙转头，只见一处空地上筑起高台，十数名佩金戴银、袒臂露脐的女郎逐着丝竹乐音，摆荡腰肢，弯出道道触目惊心的弧度，翩然起舞。

他看了两眼，便是面红耳赤，尴尬地扭过头，又见隔岸花灯辉映，一簇簇、一盏盏浮空飞升，在夜空中随风飘荡，宛若霓虹挂落，又似天上街市降临人间，旖旎缱绻，动人非常。

云练何尝见过这等景色？一时间目眩神迷，心驰不已。还要细看，右手却忽被甩开。少年急忙转头，正见云水若眼神不善地盯过来，一脸吃人表情。他这才醒悟自己贪图玩耍，东张西望，竟把求饶这一头等大事给忘了。

该死该死！云练心中暗骂，忙凑上前去，陪笑道：“师妹还在生气？”

女孩冷笑：“与你何干？”

顿了顿，又气不过道：“看你的灯会去！”

云练嬉笑着去捉她手儿，却被重重拍开，掌心还被指甲刺了一记。

这记暗算看似不重，云练却陡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起来，仿佛正遭受着莫大苦楚。

云水若冷哼道：“活该。”

“痛！嘶……”云练低叫一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女孩不为所动，冷笑连连：“装，继续装，且看你装到几时。”

少年不语，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云水若狐疑地盯视过去，抬指一戳他脑门，嗔道：“喂，你做什么？”

云练反应全无，脸色惨白一片。

云水若终于惊慌起来，暗忖自己那一掐的确动了真元不错，但也留了力呀？莫非恼恨之下失手伤了人……一念及此，她忙抓起少年的手，一边渡去真气，探他伤势，一边急道：“师兄你怎么了？莫要吓……呀！”

一语未落，手儿已给握住。却见云练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朝自己道：“不恼我了？”

云水若心知上当，便把俏脸一板，冷声道：“恼！”同时用力抽手。

云练登时急了眼，紧握住她纤手不放，四下张望两眼，探手抓过一支描金烙紫的蝶簪，不由分说便往她头顶戴去。

云水若一呆，意识到这一动作意味着什么，一时羞极，被紧紧攥住的纤指微动，又在他掌心连掐数记。

云练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一声不吭，左手比划两下，觉得单手不便，便将女孩玉手松开，瞪着眼道声“别动”，尔后一手扶住她螓首，一手持着簪儿，缓缓插入她发髻之中。

云水若本待挣扎，闻言心头倏悸，见得他专注的神情，便也不再动，安安静静的任他施为。

片刻后，云练把簪子插好，又认真端详一番，略略调整位置，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退开两步道：“好啦。”

有风徐徐而过，吹皱两池春水。少女一袭青衣似水，微将螓首低垂，香腮胜雪，玉靥晕红，楚楚眉眼间尽是一片不胜凉风的娇羞。如镜青丝间金凤蝴蝶将飞未飞，细吻石上藤萝，栩栩如生，在灯火下折射出熠熠华辉，映得少女遍体晕彩，美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