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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饭店来的人来势汹汹，装束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村民。他们发现了躲在桌下的老乞丐，围拢了上来，神情激愤。其中一个年轻人尤其不善，动作粗鲁，强要将老乞丐拖拽出来。老乞丐抱住桌腿，不肯松手。布好言劝解。然而，这群人愤怒不息。原来，这群人都是不远处的卡尔达村的村民。村民们为临近的浴神节提前准备了祭品，却遭老乞丐两次三番光顾，窃食祭品，甚者，破坏祭坛。

“鹅神会诅咒你，永在地狱轮回，该死的老混蛋！”一个年轻人指着老乞丐咒骂道。

老乞丐在桌下应道：“倒是好的，应是供饭，不愁吃喝。”

一个村民道：“请您瞧瞧，这种德性。”

老乞丐道：“食物从口中来，在肚中化，从尻中去，受人敬仰的鹅神大人既然是一只鹅，定然也是如此。各村各镇都在设祭，鹅神纵使有山大的肚皮，也胀不了那么多。我想，鹅神定会在梦里托我。于是，我便来代领了。”

布劝道：“您别说啦。”

村民们情绪激动，群声藉藉。汉尼前来驱赶。两方便争吵了起来。老乞丐从桌下钻出来，绰起桌上的鸡和酒，便往门外走。村民们见此，放弃争吵，将老乞丐团团围住。老乞丐道：“这次丢的祭物，可不是我偷吃的。”

众人哪里肯信。老乞丐道：“从昨天早上开始，我便在镇上讨吃的。晚上，那个胖子还撵过我。不信，你们问问他。”

汉尼嚷道：“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去偷的！快，都给我滚出去，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里面一个客人大声道：“别撵，就当看戏消遣的！”说着，众食客哄笑了起来。也有食客表达不满。

布见如此下去，事情难以消停，便问道：“你们大概损失了多少？”

村民们见这年轻人有意出头，花钱摆平这事，稍息了怒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众人商定了一笔三索五十比特的赔偿金额。村民们如数得到了钱币，犹心有不甘，骂骂咧咧，悻悻离去。

老乞丐扇鼻道：“这里果真是臭不可闻。小子，我们走吧。”

布摆手道：“您自己走吧，我饭还没吃完呢。”

老乞丐贴近几步，悄声道：“我也住在桑勒呢。”

布还想再问，老乞丐已经扭身出门去了。他三两口将剩下的面汤喝完，结完账，跟出门来。老头儿盘坐在不远处的墙角下，有滋有味地喝酒吃肉，见年轻人靠上来，也不说话，犹自吃喝。布坐在老头儿身侧，等他吃喝完毕，将自己的手巾递过去。老乞丐也不客气，接过手巾，擦完油嘴油手，将手巾扔过来，起身便走。布知道这老乞丐脾气古怪，似痴非痴，不敢怠慢，连忙跟上脚步。

两人离开街道，向正北而行，人迹逐渐稀少。天气阴冷，北风呼啸，逼得人脸颊生疼。布欲开口询问，又怕话不投机，惹恼对方，只得隐忍不发。两人进入一条残破的古道，路面稍稍宽敞了一些。道路两侧荆棘丛生。稍外开去，林松高耸，涛声阵阵，入眼是一派郁郁森森、苍劲古朴的景象。老乞丐伸手一指，说道：“算算，这处柏林怕是有一百多年了。”

布应道：“确是挺高大的。”

“圣元813年，山贼胡林尔聚众叛乱，声势浩大，连下数镇，郡兵望风而逃。让.华德将军奉帝命率三万近卫军剿贼，在此处伐木造船，制作攻城器械。贼患平定后，当地居民在此处种下松柏，期待世代和平。”

布心想这老乞丐果然不一般，疑问道：“您看起来非同一般人，为什么要扮作这副模样呢？您上次是故意救我们的吧？”

老乞丐瞥了年轻人一眼，问道：“你知道鹅神么？”

“传说鹅神的前世是位上神，因神谴降入阿顶罗道，化身为鹅，而神力犹在。第一次圣战时期，大恶魔修米卡斯亲自率众入侵阿顶罗。鹅神袭击了修米卡斯，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使得他魔力大减，其一举攻灭阿顶罗的妄想才最终没有得逞。鹅神功不可没，再次升入天道，受万民敬仰，立祠纪念。‘浴神节’就是这么来的。”

老乞丐骂道：“放屁，臭不可闻！”

布闻言欲争，想到了老乞丐偷窃的事情，笑道：“怪不得您要抢他的祭品了。看来您定也是位神祇，前世与他有仇啊。”

老乞丐哼了一声，说道：“如果真有神祇，执序循道，世间就不会生得如此黑暗无情。如果圣母仁慈，显灵布善，阿顶罗哪来那么多的痛苦劫难？”

布抗言道：“既入阿顶罗界，便是受苦受难的。您既然有所觉悟，如果执念向道，苦心修炼，业成后定受圣母招唤，登遐天界，福泽无穷。”

老乞丐道：“小子倒是觉悟得很呢。接受训告多少年了？”

“我8岁受领圣训洗沐，至今13年啦。”

“来至虚无，终归虚无。碌碌一生，无异禽兽。不过，年轻人有所信仰，或是不差的。要是终生都如老乞丐一般，荣华富贵不顾，家人亲眷全弃，也算是枉走凡世这一遭了。”

布心道：“您不是又在指桑骂槐，讥讽鹅神吧？再说，虚无界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地方。”欲取笑老乞丐，见他面露凄惨凝思之色，忍住没有开口。

老乞丐问道：“我见你施展魔法，还显滞嫩。这是跟谁学的？”

“小时候，村里来过一个流浪者，我现在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呆过几天，教我们一群孩子。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学会了。您也懂魔法么？”

老乞丐稍作沉吟，说道：“你应该知道，一切魔法的渊源都来至于暗灵，有人称作‘圣灵’，波尔斯帝国的魔法师们喜欢称它为‘特瓦斯能量’。它融合在空气里，与空气一样，无色无味，无质无形。它拥有一种无比奇妙的特质，可以与人心相通，接受灵感响应，进而演化。这便是魔法。”

布点头道：“您说得对，暗灵是一切奇妙魔法的渊源。”

“与它相处久了，熟稔了，感触它，就会跟呼吸空气一般自然。”

“我也有这种感觉。即便走路说话的时候，我也能时常感受它的存在。”

老乞丐喝道：“放屁！你还差得远呢。”

布闻言不乐，稍稍自省，自觉诚如老乞丐所言，顿觉释然，说道：“不怕您笑话，我的梦想是可以去赛尔的伊莉.德亚魔法学院，学习精深的魔法...那感觉定是非常美妙，可惜…”

“可惜什么？”

“一般人难以得到引荐呀。得不到引荐，便是痴心妄想。”

“技法浮华而老拙，态度傲慢而缺少远见。这些所谓的魔法圣堂，已经腐朽，臭不可闻，不去也罢。”

布取笑道：“您倒是说得轻巧，可有什么高深的指教啊？”

老乞丐冷哼一声，问道：“你知道暗灵原本来至于哪里么？”

“圣母为了保护阿顶罗界，创建圣界，暗灵正是圣界散发而出的精华之氛。阿顶罗的人们赖此可以抵抗恶魔，保卫家园。”

老乞丐沉默半晌，说道：“我曾经醉心于一些十分久远的古籍资料，不惜翻烂它们。有一种说法----”

布见老乞丐住口不说，追问道：“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