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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强忍兴奋，缓步下楼。刚刚离开楼梯，听得“叮铃”一声铃响，冒险家公会的房门被推开了，陆续走进几个人。这些人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布问道：“请问诸位有什么指教？”

一人恶声恶气地嚷道：“内特人呢？”

内特两人迎靠了上来。内特笑道：“老金们都来啦！老乔今天好兴致啊，有什么委托？随便叫个人来通知一声就是了，保证给你办得好好的。”

为首的一个瘦高阴鸷的男人便是老乔，以在赌场发放高利贷为生。他二话没说，伸手向内特的脸颊扇过去。内特夸张地转动一圈，将巴掌躲了过去，摸了摸脸，笑道：“老乔你怎么见面就送礼啊，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老乔道：“这是帝都章华殿不成？我也不想啰嗦，就问你一句话，欠钱什么时候还？今个再收不到子儿，我打断你两个的腿，再把这破地方给拆了。”

内特道：“我们借你十个第纳尔，对对对，又借过一笔五个第纳尔。已经都还清了呀。尔德，你说是不是啊？”

老乔怒道：“放你妈臭屁！连本带利，你总共还差一百二十个第纳尔。零头我大发善心，都没算你的。”

内特道：“你这个利息涨得跟马儿尥腿一样，如此下去，我们一辈子也还不起啊。”挠了挠蓬松凌乱的头发，“我现在穷得饭都吃不起，躺在这儿抓虱子呢。身上抠不出一个铜子儿来，不信，你们搜搜？”

老乔道：“不要跟我来这套玩意，这样的把戏我见多了。你们上馆子大吃大喝，去含春阁摸屁潇洒，完了给我来这一套？”

内特道：“老乔，你又说笑了。我们借你的那几个钱，说实话，不是当天就都还给你们赌场了么？”

老乔冷笑道：“如此看来，你们是准备赖账了？”

老乔背后有人跃跃欲试道：“跟他瞎扯什么，绑起来再说！”说着，讨债者们纷纷亮出了匕首绳子等物。

内特见此，退后了一步。林纳德紧张起来，抽出了腰上的长剑。布连忙堵在双方中央，示意林纳德收起武器，向着老乔等人陪笑道：“众位老金们消消气，这里不是动刀动棒的地方。再说，打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老乔瞪了和事佬一眼，喝道：“不关你的事，闪开！”伸手推搡，将布推开两步。内特伸指喝道：“喔呵，真在这里挑事啊！吃了熊心豹胆了？”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眼见一场乱战在所难免。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了“咚咚”下楼的脚步声。众人伸着脑袋看过去，只见索斯特因叼着烟斗，挺着大肚子，腰间别着他的宝贝----一支努克特大口径转轮手枪，在木楼梯下沿的台阶上站定，喝道：“别在我的地盘上闹事，都给我滚出去！”

讨债者们面面相觑，悻悻地率先退了出去。赏金猎人们见管理员发了脾气，且没有代为斡旋的意思，便没敢吱声，也鱼贯推门而出。门外街道上，讨债者们围成扇形，将跟随出来的三人团团围住。内特笑道：“刚才开玩笑的，我这里还有点钱。老乔，你先拿着。剩下的，下次一定补上。”将手伸进了大衣的襟口，冲着同伴递出一个眼神。同伴们会意。三人突然撒腿便跑，撞翻了一个倒霉鬼，突破包围，大步狂奔而去。老乔勃然大怒，带领手下乱哄哄地追逐。一行人在街道上左冲右突，你追我赶。内特跑得快，一转眼便没了影儿。林纳德身体肥胖，落在后面，眼见要被追上。布缓步帮衬，瞥见后面有人举起了袖弩，大吃一惊，嚷道：“有弩箭！”话音未落，听得“咻”的一声，一枝黑色短弩箭擦身划空而过。他忙拉着林纳德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坑洼不平，家家门户紧闭，道路笔直，一个人影也没有。逃跑者们正觉技穷，道路一侧占据半个路面的窄小布棚后面闪出一个老年乞丐。老乞丐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拄着木杖，似是受到了惊吓，或踩到了路旁尚未被清理的残雪，“哎呦”一声，扑倒在地，竟把棚子碰刮倒塌，将两方人隔开了。布见老头儿倒在地上，嘴里叫唤，看起来疼痛难忍，止步返回，上前扶人。林纳德边跑边催道：“快跑啊！”布嚷道：“你快跑！”林纳德独自飞奔而去。老乔等数人破开了道路。老乔气急败坏，骂骂咧咧，伸脚直向老乞丐踹过去。布支肘将这一脚挡住，喝道：

“没看到这是老人么？不要胡作非为，有事情冲我来！”

老乔道：“自身难保，还要多管闲事？给我揍他，往死你打！”

布喝道：“欠你们一点钱，便要害人性命，眼里还有律法么？不要欺人太甚！”

老乔道：“就是欺负你，能怎么的？”

布贴住墙角，摆出防御姿态，捏弄手形，大声喝道：“冰箭！”空气中顿时显出一只尖长的冰晶箭，在手掌的牵引下，蠢蠢欲动，作势待发。

无赖们见此情形，变了脸色，叫嚷起来：“这厮会魔法！”

老乔脸色数变，扬手一挥，率先离去，众手下鱼贯跟上，都追寻林纳德去了。

布将老乞丐扶坐在墙边的小石板上，殷勤询问，见他面貌枯槁，发须凌乱，一身瘦骨裹在麻制的灰褐色长袍里，全身散发出一股怪味儿，气色却尚好，看起来并无大碍。布惊讶地发现老乞丐的木杖上竟插着一枝短弩箭。老乞丐见此，连忙将手杖扔掉，嘴里呢呢喃喃，说起了胡话。布好言慰藉，帮忙将荆条制的旧木杖上的弩箭拔掉。待老乞丐情绪稍定，布欲离开。却被老头儿一把抓住，嚷着要吃的。布身上没有携带干粮，从口袋里掏出铜币，一一数过。钱币只剩下八枚。他觉得很为难，向老乞丐解释吝于救济的原因。老乞丐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吵吵嚷嚷地讨钱。布抠出两枚铜币，递了过去。老乞丐抢过铜币，这才喜滋滋地离去。

布沿着林纳德逃跑的方向，将小城镇的数条大小街道寻了个遍，不见林纳德与追逐者们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内特。他内心忧闷，徘徊至药铺门前。犹豫片刻，鼓起勇气，推开了店门。本以为会遭受羞辱，不想药铺老板依然记得这位数年前帮助处理过一次简单委托的赏金猎人，态度十分友好。对于客人委婉提出的难处，予以同情，爽快地允许赊欠。他心里即高兴，又觉得不安，掏出了自己仅剩的几枚铜币，并向老板保证尽快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