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听天由命(2/2)
她以前是为一个男人而活,心心念念只想杀了晋王,后来,她为了信念而活,一门心思只想为那个男人除去一世恶名,再后来,她已是自暴自弃,做了很多常人不能理解的事。
因为那个男人,她时发梦魇,情绪不稳反复无常,他总是劝自己,他不是治不了她的病,是治不了她的心。
而现在,他无法看透她要做什么了。
沙苑转身,去旁侧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小瓷瓶,交给她:“公主此去夏朝,务必小心为上,若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可以与我们的暗线接头。”
“我不会留在夏朝太久。”收好了这些药,她再度看了眼蔺之儒,见他没什么其他话要交代,她便起身欲出门。
沙苑提道:“夏王也许还未走,公主是否要让我先行去引走他们。”
停在门口,她默了许久。
不是也许,而是肯定。
她肯定,南宫祤一定没走。
她微微撇首:“不必。”
沙苑摸不透她的想法,那夏王聪慧,只怕早已察觉她人在房中,不见她一面又怎肯轻易离去,也就夏王就在房外守株待兔,她这样大摇大摆出了门去,就不怕被逮着了?
目送她离去,沙苑心中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长寿镇的时候,少爷,公主,夏王,花忍四人因一连串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当时夏王还是夏朝太子,冒险前来取解药,而她也还是公主,出宫贪玩,两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相遇到了一块。
如今这几人又聚在一起,却是这么多年后,每个人也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沙苑回头,看着自家少爷:“清风凝香丸,是公主如今唯一的救命之物,若夏王明知如此,还不惜一切还来夺丹药……就是想置公主于死地。”
“没有人可以从她手中拿走,枭鹰羽不会允许。”蔺之儒唇口微动,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两株醉蓝叶。
心底说道,他也不会允许。
出了门,解忧抬头看了眼暗淡的天色,扯了一抹清冷的笑,转身往候府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南宫祤果然跟在她身后。
这候府人丁凋零,没有下人,也没有护卫戒备,这一路上,并无看见什么人,他想着,若想在候府劫走个人,除了那沙苑有点难以对付,应该不难吧。
想法一出,自然要行动。
他正要出手,却见她拐了个弯,走到了一座别院前头,那院子前头,却是有人把守,那几个守卫皆着正规服饰,看样子,是朝廷军卫。
她亮出牌子,打个招呼,就顺利进去了。
这座别院……
他看了眼另一边的墙头,思绪一番,转身从那边爬了进去,跳下院墙,他瞧了眼周边环境,隐约看到一处有人影闪过,他凭直觉挑了条路跟了过去。
跟到一半,又不见了踪影。
他咬了咬牙,暗暗道,关玲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见他,那日在别院门口,她看向他的那一抹眼神,荒谬不屑,漠然无视,像看个陌生路人一样。
难道说,是她已经记起来了?
不记得他了?
正如此想着,他忽然听到一抹忽远忽近的琴声,这院子里,有人弹琴,是她吗?
顺着琴声寻过去,他看见前头有座亭子,亭中有人,只因背对着他,亭中又是轻纱飞扬,遮住了那女子一半身姿,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只得蹲在偏矮的角落里,听着那亭子里传出的琴音。
她会弹琴?
他心底窜出这样一个疑问,他从未听说她琴艺如何,她也从未向他展示过这样的才艺,对于她会不会,他还真不知道。
只是这琴声,婉转深沉,亦扬亦挫,明明是一首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曲子,却弹出了相思不得的意蕴。
“大胆贼人,竟敢在此偷窥!”
许是他一时听得入迷,浑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等听到那侍婢一声大喝,已经来不及了,他无处可躲。
琴声骤停。
无奈之下,他起了身:“在下无意路过,叨扰了姑娘。”
那侍婢行至亭中,放下手中点心,然后对他不依不饶:“这院子封的死死的,门口又有守卫,你这贼子怎会无意路过,你可知惊扰了娘娘,该当何罪。”
娘娘?
他脑袋一团乱,再度往里看了看,里面那女子,背影确实不像是关玲珑,难道是皇甫衍的其他女人?可为何会在候府这个僻静的院子里?
“你这贼子,还敢乱看。”侍婢一气。
因婢女的喝声,听到贼子二字,又涉及这位娘娘安危,另一边巡视的一队禁军飞快的赶了过来。
婢子瞅着禁卫已经过来,连忙再道:“快来人,这贼子私藏此处,欲对娘娘图谋不轨,快把这贼人抓起来。”
他百口莫辩,禁军拔刀冲上前,将他围了个圈。他只得再道:“在下真是无意路过,只是被姑娘琴音吸引,不知不觉来了此处。”
亭中人也因这变故惊了惊,不曾想,自己这破碎的琴声也会吸引来人,女子伸出手掌,抚了抚琴弦,一开口,便是声音柔柔:“公子因琴声而吸引,那公子可从琴声中听出了什么?”
他思索了一番,那曲子诉说的是情爱之事,而这女子又是皇宫中人,众所皆知,皇帝女人何其多,这女子必是有何烦扰,为此而忧,他只得换了个婉转的说法,道:“姑娘似乎有不得志的事。”
“不得志?”亭中人微微一笑,似是觉得这个说法极秒,抿了抿唇:“公子果然见解独到。”
片刻后,亭中女子捋了捋身上披衣,从位子上温文尔雅的站起来,缓缓转首撇目,瞧向他。
这一刹那,视线相触。
女子怔怔的看向被禁军包围的男子,方才脸容上因欣赏而浮起的笑意,却在见到他后,渐渐的僵硬下去,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惊颤连连,扶了身侧侍婢一把才勉强站稳。
莲儿忙道:“娘娘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外头吹风了。”
女子摇了摇头,再度看向他。
时间仿若在此刻静止不动。
她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惊,胸腔之中似有一股潺潺流水走过,她记得,当年她留书离开后,她与他一直没再见过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再次相遇,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仓促的见面。
他菱角分明的轮廓,既是那么熟悉,又感到一丝陌生。
也许是她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夏朝的王,人人都说他沉谋睿智,温性谦和,又说他后宫女子唯有一位贤明淑慎的王后,他们鹣鲽情深。
而她,却成为了晋国皇妃。
既然以前那些已成过往,又何必无法释怀。
想到此,惊魂初定,她轻低眉眼,眼神之中,却有些闪烁不定,声线压得很低,却还是很娇柔:“公子……为何在此处?”
他也是愣住的。
看她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过。
十年了,她的样子毫无改变,仍然是不喜华色,只着一身素衣,行为举止间柔弱如水,又似风吹便倒,令人不忍触碰。
她的眼中,从震惊意外到松口释然,不过短短片刻,她当初既然选择离开,必然对他再无留恋。他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正因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身份,才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又见她此刻面色如白,身着披风防冷,看样子,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他深皱眉眼,却也还是很稳定的答道:“在下入府祭拜魏夫人,不小心,走错了路。”
“哦,原是如此,这候府略大,确实容易迷路。”女子低眸敛眉,轻了轻声音:“即是无意,我自不会怪罪,此处不是公子该来的地方,还请公子尽快离去。”
女子便又背过了身,重新入了座,然后对禁卫说道:“你们放了他,由他去吧。”
禁卫听令办事,很快押着将他带走,他心情复杂的回头瞧了她数眼,被压着离去。
莲儿远瞧那贼子被送出去,行至女子身侧,有点儿气恼:“娘娘,您怎能放走他呢。”
女子也知自家婢女的脾气,若无其事的调整未曾镇定的心跳,然后微微调笑道:“不然,你想如何?”
“当然是要狠狠揍他一顿,再丢出去。”
女子看着琴弦,深思了片刻,解释道:“老夫人德高望重,那位公子定是仰慕老夫人才前来祭拜,我借住候府,本是我占了人家住处,若因此怪罪那公子无心走错了地方,反而是对老夫人不尊重了。”
莲儿苦眉:“可是娘娘您想,这若是让宫里人听了什么风声,还以为您在这里私会外男,不知回了宫,该遭什么罪。”
女子话音温和:“别人怎么想,我又不在意,只要皇上信我便够了。”
莲儿听及此,转而笑道:“娘娘就是宅心仁厚,难怪皇上对您恩宠有加。”
恩宠?
人人都这样说,这两个字,她都已听腻,女子内心有一丝苦笑,在别人看来,也许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宠爱,令人羡慕不来吧。
她已无心再弹琴,心头思绪万千,他为何会在晋国?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候府。
花忍找了一圈,除了那个重兵把守的别院,未曾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他想,也许关玲珑就在那里头也说不定,花忍正想给自家爷汇报一下,谁知自家爷活生生不见了踪影。
他左找右翻,差点回去与蔺之儒干架,但一想蔺之儒没胆量敢绑架谁,不可过于冲动,于是,他回到那重兵守护的院子前,正巧便见到自家爷被遣送出来。
花忍凑过去,瞅着自家爷一出来,似是有点失魂落魄,花忍不免问道:“爷,出什么事了?”
南宫祤摇首:“无事。”
花忍不死心问道:“见到关姑娘了么?”
南宫祤不答,落下一句:“她的事,以后不必再提了,回去吧。”
花忍一时语噎,刚刚爷不是以为关姑娘在这里,差点激动,一心想要见见?怎么这短短的时间,好像受了什么气,花忍不明白,只得闭了嘴,默默跟在他后边。
直到安然离开了候府,花忍还是觉得有点不正常,爷说此行凶险,可从入侯府到现在,除了与那沙苑交过手,也没见蔺之儒有何埋伏。
凶险在哪?
城郊,小院。
今夜月色不错,冥栈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直看着繁星点缀的星空,看久了,眼睛有点疼,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冥解忧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厌弃般的撇首,不想见她。
她招呼了下,让他旁边的小斯退了下去,然后就近坐在了他旁边,轻然道:“你在蔺之儒这里治伤的事,我没有告诉旁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至于你伤好后,如何回夏朝,我也管不到。”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如若明目张胆留在蔺之儒这里疗伤,只怕会惹起夏王及夏家的怀疑,觉得他与晋国还有什么别的联系。到时候,他怎么洗都洗不清,在夏朝便再无无立身之地。
可是,他这条腿,除了蔺之儒,恐怕也没人能彻底治好。
既然如此,便将计就计,在别人眼中,他已是个死人。这样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过了许久,他终究忍不住,低声问:“茱萸呢?”
“他们已经回了夏朝。”她回了句。
冥栈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想必,茱萸也以为他死了吧。
这样也好,她的心意,他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等他伤好回去时,她兴许已经再无顾虑,便能与司徒章高高兴兴成婚了吧。有点遗憾的是,他可能没办法给她送上一份贺礼了。
不一会儿,想到解忧还在这里看着他,冥栈容不得不从神伤的情绪中抽离开,很快又换了副冷漠的面色,瞥了解忧一眼:“你要回去夏朝?”
她没答话。
想起那公玉鄂拖的死至今不明不白,冥栈容扯了扯嘴角:“别告诉我,你要回去找出杀人凶手。”
提到这人,解忧心中起伏不平,在她失忆这段时间,公玉鄂拖一直护着她,此刻她对师徒这层关系并不想承认,毕竟说起来很是荒唐。
可是,无论是谁动手杀人,敢动她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冥栈容又冷冷嘲讽了翻:“那玉绝死了,确实挺可惜,但我想,他在你心中应该没那么大份量,你去夏朝,一定还有别的要做。”
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原本以为能与冥栈容彻夜长谈一下,是她想多了,她与冥栈容早已离心,能谈的无非就是各自立场的事。
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她不缓不慢起了身,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
看得出她不情愿说什么,面向她的背影,他叫住了要离去的她,抛出了肯定的疑问:“冥解忧,你一定要去?”
“有些事,非做不可。”
“你若出手对付夏王,我们,会是敌人。”
她回首,凄然道:“你还记得,当年你劝我好好活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死了,不过是地府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没人会觉得可怜,而韩馀夫蒙也将永远带着恶名遗臭万年,他是一个夺权失败的篡位者,让奴桑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屠城三日,恶贯满盈,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他死不足惜,那些胜利的人只会笑着得意。你说,让我好好活下去,为他正名,不要让他死的那样耻辱。”
冥栈容微微动容,当年,她见到刑场满地的血迹,听闻那人的死讯,又失去孩子,一连串的打击,她如何撑得住,她一整天只知道握着那一个带血的锦囊,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躺着像个行尸麻木的人,他最后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只有用这种方式刺激她。
果然偏激的方式不能用,导致她后来偏的越来越远,与天下人为敌,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样。
“所有的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她唇边清冷:“夏王也是。”
冥栈容一急:“杀他的人,是皇甫衍,跟夏王有什么关系?”
“他做过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她低了低头,嗤声:“皇甫衍是侩子手,他就是递刀的人,他们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不痛快,他们也休想好过。”
冥栈容道:“你已经没得救了。”
“也许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冥栈容,你知道么,我的生命里没有光了,只有黑夜,无尽的黑夜,无尽的折磨,我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那一场噩梦。”
“我知道,他身上那些恶名,这辈子都洗不掉了,没有人相信他,也没人相信我,如果不为他做点什么,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她冷了声:“你放不下冥家的仇,我也放不下,没有人可以劝我放下。”
冥栈容以前确实不认同,很不理解她为何要为了一个男人的死,把自己弄成这般冷血的模样,可当他家破人亡时,有些懂了,大概就是幸存的人唯一活着的执念吧。
可是,她的执念,凭什么要让龙海冥家人来承担?她无辜可怜,难道别的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就是该死吗?
他道:“我不劝你,我只是告诉你,夏王城府极深,不是你所能驾驭的。”
“你甘心在夏王身边,只因为夏王是现在唯一能帮你杀回晋国报仇的人,我也不劝你什么,好自为之。”
解忧闪了闪青涩的眼瞳,没再说什么,离开冥栈容这里。
很快,解忧骑马去了另一处郊外的茅草屋,下了马,将马儿拴住。
回头,她看了眼突然灯火全灭的茅屋,知道燕麒敏感多疑,听到马蹄声,以为是什么追兵杀手,这才把灯灭了。她行至屋前,叩了叩门,连忙道:“燕嫆,是我。”
燕麒这才松了口气,把门打开。
屋中重新燃起了烛火,燕嫆见到她来,极为高兴,拉着她一道坐下,解忧看了眼桌上有几样小菜,还有一小盅鸡汤,又看到燕麒在对面坐下,不及她说些什么,燕嫆轻轻一笑,说道:“这些都是燕麒做的。”
她点了下头:“看不出来,燕少侠还有这等厨艺。”
燕麒道:“粗茶淡饭,不嫌弃就好。”
解忧看着两人相互夹菜的模样,心底微微有些暖意,自从燕麒燕嫆离开金陵后,她与两人也有两三年多不曾相聚,如今,两人的变化都很大,燕麒不再那么冰冷,多了些人情味,而燕嫆似乎也走出了那些变故,脸上多了许笑容。
燕麒对燕嫆,无论面对多少困难,从来不离不弃,如今更是亲自下厨,将燕嫆照顾得很好,很好。
这就足够了。
在那瞬间,她突然很羡慕他们。
羡慕有这样简单的生活,这样平静的生活,她没有,也不会有了。
架不住燕嫆催促的盛情邀请,解忧抬手拿起了筷著,夹了一根青菜,轻轻咬了一口,却没有吞下去,一直嚼了很久。
燕嫆见她神色异常,紧张道:“是不是合你胃口?”
解忧将饭菜噎下,抬起头,轻敛了一个笑意,用力的点了点头:“菜很好吃,你夫君的厨艺很不错。”
听到夫君这二字,燕麒愣了愣,他与燕嫆行走各处,很少与人来往,他从来没有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称呼,而他与燕嫆更是从未有过拜堂成亲的礼,一是,他一直来不及提这个事,二是,这个孩子,其实是个意外。
对于这件事,燕麒无法把所有过程都说出口,虽是燕嫆主动,可他也有些不分轻重,一次两次,他总念着她情绪不稳,更怕触痛她内心,或许能忍住,但那一晚,对于她的柔弱无助,他心软,心疼,一下子没能绷得住……
燕麒抬起头,但看燕嫆并未反驳这个称呼,反而脸上红了半片,燕麒悬着的心又放了放,燕嫆低首生气道:“不许取笑我。”
解忧看着两人的神情,笑了笑:“连孩子都有了,怎还这么不好意思,先说好,我一定要做孩子的干娘,你们不许不同意。”
燕嫆露了欣慰的笑容:“你一定是干娘,谁敢跟你抢,以后你可不许欺负干女儿。”
解忧驳道:“这才不到两个月,你怎知道是女儿?”
燕嫆道:“我说是就一定是,燕麒也说是。”
燕麒看着面前两个女子旁若无人喋喋不休的争论着男孩女孩,以及未来孩子的一切,又见燕嫆那样高兴,他忽然有些欣慰,至少对于这个孩子,燕嫆也是很期待的,想到这,他嘴角不自然的微微上扬。
当然这一幕,被解忧看了个正着,能让这个冰山男人露出一丝丝笑意的,果然天底下只有一个燕嫆能做到。
饭后,两个女子躺在茅屋顶上,谈天说地,燕麒很难得见到燕嫆说这么多话,没敢去打扰,只去给燕嫆送了一次披风,还说:“夜里风大,别聊太晚。”
也许他也不会想到,一个晋国公主,一个高骊公主,原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却因为在奴桑的一次相遇,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奴桑初遇的时候,燕嫆是高骊最得宠的公主,骄傲跋扈,肆意张扬,她的脾气没几个人能架得住,冥解忧虽是和亲奴桑,但也心细胆大,豁达开朗,都是十七岁的女子,自然心中都有些较量不肯服输,后来,几句话说开便能走到一起。
现在,却都不一样了,燕嫆没了骄傲张扬的锐气,柔和了许多,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很小心翼翼,冥解忧更是冷如冰霜,她的眼神,偶尔让人摸不透,有几分不屑一顾,漫不经心,时常又是锐气严厉,反正不论是什么,总让人瘆得慌。
看着屋顶那两个女子,燕麒只默默的守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燕嫆靠着解忧肩头,看着若隐若现的星空,劲自说了很多话,燕嫆说,燕麒这个人吧,武功高强,脑子却一根筋,他的喜欢和爱,是那种很纯粹不会插杂任何别的想法,这三年的相处,平平淡淡,他从来没有越界一分,而她也几乎习惯了依赖他,习惯了他的陪伴。
那天,她看到燕麒在带一个迷路小孩子回家,一路又哄又闹,他看小孩子的眼神,特别温柔,她突然就想,若是燕麒有一个孩子的话,后半辈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终于,那几个晚上,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主动,却没想到一次次被他推开,她的心像被什么刺伤了一样,终于有一晚,她没忍住就哭了,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和别人一样嫌弃她,所以不要她?
他当然说不是,是他配不上她。
可她哭起来就忍不住一直哭,反复的说,你就是嫌弃我。
这两个月,虽然高骊那边似乎没有再追杀他们了,可她心里还是不安生,很怕自己的孩子无法堂堂正正,每天都要过躲躲藏藏的生活,很怕孩子长大了会不会问父母过去的事,她说一定是女儿,女儿贴心,可以照顾爹爹。
燕嫆说完这些,转头去看解忧,发现解忧早已睡去,许是她这几日奔波过于劳累,身上又还带着伤,自然撑不住这漫漫长夜,燕嫆见此,也没叫醒她,只喃喃道:“他什么都不会主动,他就是太把我当唯一了,解忧,若是我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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