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之后的几天对古迈来说应该是最轻松的,阿卡利斯已经护送特雷奥回坎萨诺尔了;他父王和“拯救之手”的高层们也已经带着一部分士兵进驻了方尖石塔翻阅资料,更形象一点的说法是他们似乎是要在里面安家了。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近期在方尖石塔内部的活动全部暂停,同时这也让古迈摆脱了枯燥的神修和教义。
不过洛林也为闲着的古迈安排了另外的事务,身为艾尔齐信仰之光的继承者,古迈必须有足够强健的体魄才能够支撑起艾尔齐的信仰之力。因此洛林要以训练“拯救之手”的要求来训练古迈;而古迈的老师,是“拯救之手”的第一任队长海尔加纳。
这位退休的老队长已经不再年轻了——可能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到底多少岁,应该已经有六十多了吧,他只记得在他把统御“拯救之手”的责任交给阿卡利斯三人的时候他们几个大概是刚到四十岁。
他的身子并不算高,并且已然是满头白发了,生活在上一代的他亲身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他的皮肤似乎也被战场的黄沙染成了棕黄色,只在他的右手部分还残留着一截原来的肤色;遮住他脖颈的修长胡须也已经如同白色的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在他没有被遮挡的脸上露出来的也都是皱纹和花斑;只是他那双经历了一切的眼睛并没有显得黯淡无光,反倒如同群星一般闪耀在夜空中。
刚刚接到洛林通知的时候这位老队长还在犹豫,他的确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包括阿卡利斯、赛林斯、奇奈加林三兄弟,甚至是洛林本人在内,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当然那已经是有些年头的事情了,如今那三兄弟完全继承并发扬了“拯救之手”以及艾尔齐的教义,而洛林?达尔里斯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小鬼了。
但现在的他也已经这把年纪了——不过走路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他也知道自己以前的那套方法对于进步着的艾尔齐来说迟早会被淘汰,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也许要很久之后,也许明天就会到。
他并没有多大把握把这个艾尔齐下一任国王调教得像先前几位“拯救之手”的队长们一样。
海尔加纳已经快把他那花白的眉毛卷到了鼻梁上,凹凸的皮肤纹理在此时也全都展现了出来,被掩藏在眼窝附近的疲惫也逐渐褪去了妆华;他试图用几十年前观赏这些花草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些东西,但他似乎找不到任何能够唤起那些记忆的片刻光影——除了每天一如既往东升西落的日光。
他被粗糙蜿踞着的双手从身旁的花坛中折下了一片细长嫩草的叶子然后轻轻把一半含在了唇边,他曾经在和精灵对峙着的夜晚在前一批“拯救之手”中间吹响一支年代很久远的艾尔齐古歌。
只有这个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个旋律的回音曾经一直环绕在和他并肩作战的士兵耳边,鼓舞着他们击退一轮又一轮的敌人。
光荣的将士啊,你们将要踏上艾尔齐的边境。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埋藏着神的箴言:神与信仰,光与荣耀,血与征服。
光荣的将士啊,鬼祟在边境的敌人已经现身了,唱响你们口中的音节吧,无知的敌人将为他们的侵犯付出惨痛的代价。
海尔加纳停下了吹奏,一边轻轻吟诵着,他尽量不使自己好不容易想起的情绪被时光的遗忘而消退,但他突然发现从自己口中脱出的旋律音节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激昂,取而代之的只是那些若有若无的恍惚。
“海尔加纳!”古迈跳着绕过了中央花园的一处边角,跨到了坐在花坛一边的海尔加纳身边,“你在哼什么呐?”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古迈。记载的是我们的祖先为了艾尔齐的生存而牺牲的赞歌。”海尔加纳拿下了叶子,轻轻地捋了捋叶脉,然后把它举在头顶逆着阳光看去。
“接下来是什么?”古迈也凑过去侧着脑袋看那脉路清晰的翠绿叶子。
无畏的将士啊,敌人已经溃不成军,看看你们脚下的鲜血,这是属于你们的荣耀,那将会赐予你们新的活力来乘胜追击!
无畏的将士啊,你们已经胜利归来,神与信仰正在这里向你们敞开怀抱,你们的同胞正在这里为你们谱写新的赞歌!
“古迈,你想成为一个勇敢无畏的战士吗,为了艾尔齐?”海尔加纳转过身,轻轻提起古迈的右手,把手中的叶子放在了古迈掌心,“你将会成为比我、比你父王、阿卡利斯、赛林斯和奇奈加林更有作为的英雄,整个艾尔齐的英雄。”
古迈沉默地打量着手中平淡无奇的绿叶一边咽了一口口水,那上面深绿的网状交错脉络就像是他现在面对着的抉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到是愿意……”古迈微微勾起了嘴角的一起笑,然后学着海尔加纳把它含在了嘴里。
“好的,古迈,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海尔加纳用他历经沧桑、掌心长着些老茧的手轻轻搭了搭古迈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可是个特别的上课方式,海尔加纳。”古迈被海尔加纳的话语吃惊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
“我不想强加给你什么,古迈。盖尔昨天刚从拉卡尔拉回来,过一会儿我和他要去加苏里亚河畔,他想看看艾格辛尔斯的大水车。如果你也想去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海尔加纳拍了拍带在裤后的草叶花瓣站了起来。从古迈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海尔加纳那些花白的胡须和眉毛都在闪着金光。
“盖尔?我当然要去,我可有好几年没看到你的宝贝孙子啦——他从拉卡尔拉那边回来了?”古迈念着盖尔加利的小名嘀咕着也站了起来。
盖尔加利只比古迈小了那么两岁,也时常躲在艾格辛尔斯的某块草丛花坛里逃避父母的寻找;也会在海尔加纳给他上某些无聊的神修课的时候打瞌睡;甚至他还会在海尔加纳午睡的时候偷偷把他长白的胡须绑成辫子一样。
他是古迈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古迈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并非觑于自己的金钱或是为了攀结自己以获得权力,他更能给古迈一种皇室子女不容易体会到的平等感。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艾格辛尔斯的西北平原处,横贯布拉萨卡大陆的加苏里亚河就从这里流经艾格辛尔斯。
这条河并没有多深,但也不浅,即便是在那些雨季和旱季,它都依然保持着一个能够让艾尔齐人卷起裤腿就能够淌过的水位。
这条养育了布拉萨卡所有种族的河流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清澈,即便是在不太明亮的月夜也能看到湖底泛着银光的银华石;从达尔洛斯山脉流下来的水到这边还依稀保留着它原有的温度,那刚由冰融化成的水被艾尔齐人视为最好的天然水源。
在流经艾格辛尔斯、拉卡尔拉、萨卡利亚的加苏里亚河的下游地段,都有艾尔齐人建造了用来将河水分流到各个地区的巨型水车。
现在矗立在古迈面前的就是艾尔齐最大的水车,这个个头几乎要比上方尖石塔的大家伙站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上百个木斗挂在辐条上随着从上游奔流下来的激流转动到最高处,然后从顶端的分道处顺着管道送向每个需要的地方。
“这里的水可比拉卡尔拉清凉得多!我父亲临时居住的那间小屋旁边的水面上还漂着一层灰呐!”盖尔加利双手捧起一抔水举过头顶,让它们逆着阳光从手掌缝间流下来,那闪着波光的水柱照亮了盖尔加利的眼眶。
“你父亲在拉卡尔拉做什么,盖尔?”古迈把双手浸到了河水里,然后用力把窝在手心的水逆着激流赶向附近的大水车。
盖尔加利甩了甩手,把裤腿卷到了大腿上方,然后把膝盖扣在了他刚刚堆起来的鹅卵石上方,又把双手撑在了前面的水里,就这样看着水里的自己:“拉卡尔拉那边好像要造一个新的兵营,就从这边调去了一部分劳力,我父亲也被编在了建筑队里。”
“那可要花上不少时间。”古迈嘀咕着从河底捡起一块鹅卵石丢在了盖尔加利不远的水里。
“啊!你这个坏家伙!”盖尔加利扬起手臂挡在面前也叫着向古迈泼起了水。
海尔加纳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像他们一辈小时候一样的嬉戏,那是种很遥远的味道了,远在战争的阴影之外。
是的,海尔加纳还依稀记得当时流经艾格辛尔斯的那段加苏里亚河比现在稍微窄一些,水流也没有这么急;旁边的大水车也没有这么老旧,那些刮板和水斗在他那时候刚刚被换过一次;还有河边的水草,也比现在要少一些——就像他弯长下巴上长的胡子一样;不过从达尔洛斯山上流下来的水还是这么清澈,至少这点没变。
“喂,海尔加纳!”古迈突然挥着手向他喊道,“这个大家伙好像要停了!”古迈指着前方的大水车说道。
的确,从海尔加纳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大水车已经逐渐减慢了它旋转的速度,那些伸展着的辐条即便是在激流的推动下也缓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奔跑着的青年突然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缓慢行走的年迈的老人。
“这是常有的事了。”海尔加纳微微地眯起眼睛望向大水车,这个老家伙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千百年,除了每隔几十年换一次刮板和水斗,其余的支架是不更换的。
“你能修好它吗?”古迈和盖尔加利都跑了过来。
海尔加纳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还能不能够召唤足够强大的神之力量,毕竟在脱离“拯救之手”之后他就好像没有再使用过那种熟悉的力量,他不能确定那股来自信仰的活力还还愿不愿意眷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但他可以试试。
这位老者用隐约可见青筋的老手细心地卷起裤管,然后涉着水来到水车跟前。
现在海尔加纳仰望水车的感觉就和特雷奥瞻望方尖石塔一样,这位老者必须把自己的下巴抬到那轮弯月快水平了才能让视线够到水车最顶端的那个水斗。
海尔加纳慢慢闭上了眼睛,同时简略地从记忆深处捕捉那些所需要的音节,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稍微短了一点——让他自己也感到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把那些咒语忘得一干二净。
和好久之前一样铿锵有力的音节开始从海尔加纳口中蹦出来了,两段音节之间的间隙并没有任何生疏的停顿或者误念,海尔加纳十分流畅地把召唤神之力量的咒文一字不落地吟诵了下来。
在从海尔加纳口中结束第一段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蓝色游丝般的光束开始从海尔加纳身旁汇聚了起来,它们尽情地凌空编织着,上了颜色的风一样缠绕、升腾。
它们像绿色的精灵一样舞动,然后逐渐汇聚到一起,就像一棵生长着的树一样慢慢向上延伸,一直构造到越来越高,直到它的顶部与水车顶端的水斗平齐,接着超过它。
蓝色的巨大体型逐渐在海尔加纳身后成型,通体透蓝的法术涌动粗略勾勒出了艾尔齐人信仰巨神庞大的身躯轮廓,随着海尔加纳另一段咒文的进行,从他咒文中涌出来的法术不断化为能量游丝充斥到巨神虚像体内,把巨神的身躯轮廓和外界空气明显地隔离开来。
当海尔加纳最后一节咒文脱口而出,巨神也已经集结完全,蓝色透明金属一般的身躯一块块完美地贴合在一起,由法术转化而来的铠甲凝结在巨神体表,肢体交界处的纹理间灼烧着生生不息的蓝色的能量火焰;巨神的面部笼罩着一片云雾一般的头盔,从眼睛的位置折射出两道深邃的能量火光。
海尔加纳慢慢睁开了眼睛,虔诚地把脑袋向后拗过去瞻仰着这位艾尔齐的信仰之神的面目,巨神也模仿着他的样子把脑袋后仰,瞻仰着天空。
海尔加纳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他身后的这个信仰了——虽然他现在只能看到巨神伟岸的身躯铠甲。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巨神并没有显得有多大改变,并没有苍老或是显得陌生。
那是在很久之前了,海尔加纳还带领着艾格辛尔斯的战士们以及他身后的这位信仰一同站在断云山脉的山谷或是萨卡利亚的北境和那些犯疆的精灵与侏儒苦战着,一遍又一遍击退着他们猛烈的进攻。
古迈和盖尔加利都惊呼了起来:“真是个大家伙!它的个头已经赶上大水车了!”
海尔加纳微微颤了颤他的某一个手指,巨神彪悍的虚影也重复着他的动作动了动它巨大的手指。
这是种很古老的联系,就像是海尔加纳手中牵着操纵木偶的无形丝线指示着巨神参照他的动作。
海尔加纳轻轻抬起了手,巨神涌动着法术的臂膀也从他花白的头顶上方掠过,然后伸向水车的轴心部位。海尔加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并蜷起手掌,巨神的大手恰好握在了水车轴心的齿轮上,然后捏着它将其旋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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