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2/2）

“那好，我守着你，你睡吧。”司马煜整了整被子，让她安心。

清歌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拒绝，任他守着，自己只是闭目不言。

如是喝了一个月的药却并不见好，太医换了方子，却还是见效甚微。期间楼明月和晏夫人均来看望过，都是唏嘘不已，陪着落了几回眼泪，到底是害怕清歌见了更伤情，便也只得去了。清歌终日恹恹的，兰儿格外小心侍候，不让她做任何事，生怕她摸索着磕了碰了的，因此清歌倒未觉得格外不便，只是再也见不到司马煜清俊的脸庞，光听他说话他却掩饰地太好，想要从话里话外的语气体会他的内心就变得很费思量，她知道他内心歉疚，也可想而知来自朝野的压力，圣上虽体谅但终究无法容忍太子独宠一个盲妃。因此她常常暗示司马煜去其他妃子的殿看看，司马煜总是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面孔之上，让她轻轻触碰抚摸，感受他的面貌，郑重道：“记住了吗，这张脸，这个人，此生此世，都只与你一人厮守。”她却总是像触电一般地撤回手，只觉自己已没有资格承受他的这番深情。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早晨时空气格外清新，也更凉了几分，秋意渐深，晨起时兰儿给清歌披了织锦镶毛斗篷，内搭一件团锦琢花裙，细细看了看叹道：“娘娘真美！”清歌淡淡一笑道：“自己又看不到，倒是便宜了别人。”兰儿嘟着嘴，取了发饰还想再为她打扮，清歌摆摆手道：“不必了，戴多了头重得很。”兰儿忙道：“不是旁的，就取了玉兰花步摇，总得配一枝，不然太素了，不合礼制。何况这是殿下送的，娘娘戴着定会开开心心，早日康复的！”清歌听是玉兰花步摇，便不再拦着，任兰儿将步摇插在了云髻之上。

将将上了早膳，兰儿正给清歌布着菜，忽的含冬气喘吁吁跑进来，差点撞倒了花瓶架子，兰儿连忙上前扶住，低声道：“小祖宗，宫里不能这样跑，娘娘现下看不见万一冲撞了怎么得了？”

含冬努了努嘴，递了个眼色，将兰儿往门外扯，兰儿心里挂念着清歌一个人吃饭，生怕她烫了洒了，心不在焉道：“哎哎哎，我这正侍候用膳呢……”

“就一会儿！大事！”含冬直把她扯了出来，见离清歌远了，这才低声道，“有人揭榜了！”

“揭榜？什么榜？”兰儿莫名其妙，见含冬讳莫如深的表情忽的又反应过来，惊讶道：“有人能治好娘娘的眼睛？”

“听德公公说的，人是晏公子带进宫来的，说是在城下一把揭了榜，现下在殿下的书房。”含冬道，“殿下不放心，打算先见一见，若是靠谱再带来给娘娘治病。”

兰儿喜不自胜：“这种榜没把握不会揭的吧？太好了，咱们娘娘有救了！”

含冬还要再说，倏地听屋里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下来碎了，兰儿心下慌张连忙抬脚进去，见清歌不小心将粥碗碰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残粥和青花瓷片，正要俯身摸索着收拾，兰儿心里一疼，一步上前拦住将清歌扶起，自责道：“奴婢的错，刚刚出去了一下，奴婢收拾便是，娘娘快去歇着。”

清歌身子僵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直起身，怅然道：“也是，废人一个，就不给你添乱了。”

“娘娘！”兰儿嗔怪道，“你想做什么都行，这碎瓷片哪里能徒手摸的？”她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一边道：“这玉兰花步摇当真有用，一会儿没准娘娘就有好消息呢！”

清歌茫然，苦笑了一下道：“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兰儿怕司马煜那边见了不靠谱又将人打发出去，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让清歌空欢喜一场，便只是笑道：“奴婢随口说的，有个盼头不是？”

清歌正要怪她，含冬打了帘子进来道：“殿下来了。”

“今日这样早？往常不是还在上早朝？”清歌连忙摸了摸衣裳问道，“兰儿，我衣服上没溅着粥吧？”

兰儿心情颇佳，仔仔细细看了，莞尔道：“没有，娘娘美着呢。”

人还未至，一句清脆的“姐姐”二字先是传入耳内。清歌站起身道：“子衡？你怎么也来了？”旋即伸出两手摸索着，直到摸到一只骨节分明硬朗的小手，掌心却是肉呼呼的。

“与本王一道来的。”司马煜跟着踏了进来，他声音微哑，带着略重的鼻音，倒更显不出情绪来。含冬见司马煜凛然的气势不敢多问，兰儿倒不怕，惊讶道：“殿下病了？”

司马煜还未答，兰儿一拍大腿道：“昨夜那样大雨，都以为殿下要宿在书房的，结果还来了清音殿，淋了雨，奴婢一心在娘娘身上，也忘了给殿下煮点姜汤……”

司马煜见清歌面露关切之色，忙打断兰儿道：“不碍事，小风寒一年总会有几回。”

“别只关心姐夫啦。”子衡握着她的手，扶她在榻上坐下，话语间顿了一顿。清歌不知为何猛然间想起兰儿先前说的话，油然升起一丝希冀与紧张，她攥紧了手，听闻子衡继续说道：“我们带了个人来，大约可以治好你的眼疾。”

司马煜朝殿外微微点头示意，片刻之后他闪开身子，让出一个模样极为清俊的青年，着了一袭月华白衣，雪青色发带，宽袍阔袖，腰间系了一根水色回字纹腰带，缀着一块翠玉。他左肩上负者一个药箱，因此身子略向左倾，英姿挺拔，清瘦却不显羸弱，眸如星子，睫如鸟羽，白皙的面孔之上，尽是垂了眸子的柔顺恭敬之色。

含冬一直以来只觉殿下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忽的一见这个青年，倒觉得司马煜的俊朗倒不是独一份儿的了，这个青年足以与之比肩。较之司马煜的冷淡，这个青年温润如玉，十分好亲近的模样，只有清风晓月可堪比拟。

兰儿初见此人，便觉有几分眼熟，细细打量下来，似是采撷到记忆河流之中的一点踪迹，不由得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