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原是梦中人(1/2)
兰儿惊得倒退了两步,喊道:“怎么是你?!”
这位青年微微抬首,但笑不语,浅笑之下右颊上露出一个浅淡的酒窝来,清俊之上又平添了一丝生机。在场的众人尽皆茫然,清歌看不见,尤其心慌,问道:“怎么了?是位故人?”
兰儿跑到清歌身侧挽着她的手,眼睛还盯着这个青年,答道:“娘娘你出嫁那天,有人扶过你一把,你可还记得?”
清歌偏头沉思,想起大婚当日,在晏府门前险些绊了一跤,确确实实有人扶了一把,还一直护她上轿,因为披着盖头并不能见到此人的模样,只听兰儿说是位不曾认识的俊俏青年。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此人在大婚之日路过,现下又声称能治好自己的眼疾?
子衡亦想起了此事,周旋道:“此人确实是晏府故人。”
青年颔首,朗声对清歌道:“让娘娘受惊了。在下卞九思,乃晏府客卿。前些日子在外游历,得了晏将军的信方才知道有用得着在下的,便赶回洪州揭了榜。”
司马煜拱手道:“有劳了。”
卞九思恭敬回礼,直起身道:“可否容在下为娘娘单独诊断?”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尽皆是人,哑然笑道:“现下人实在太多了……”
兰儿一噎,只觉此人太过张狂,心道,怎么着,还得给您清场吗?话还没出口,子衡眉眼一弯,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便拉着她,唤了含冬,一齐出去了。司马煜亦点了点头,又与清歌道:“有事唤我。”
清歌颔首,一时间屋内只余下两人,卞九思卸下医箱,倾身道:“娘娘,容在下诊脉。”不知怎的,她听出他声线颤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倒让她也紧张起来,她犹豫着伸出手,被一双修长温润的手接住了。
“真的是他。”清歌心道,这双手与大婚那日别无二致。
卞九思将清歌的手腕小心翼翼放在脉枕之上,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腕间。他的一举一动都极为谨慎,像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去呵护她,仿佛清歌是一只蝴蝶,稍有莽撞便惊飞了。
诊了一会,清歌本以为卞九思会说些病症有关的,却不料他启唇道:“送娘娘上轿之时,确以为娘娘会此生幸福,不料竟遇此事……”
清歌有些茫然,只是淡淡道:“说到此事,当时没来得及感谢,没想到今日竟还有机会当面言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卞九思撤了手,将她的手放回袖笼之下。清歌腕间似还留着他指尖的微凉,她兀自在他的一句“不必言谢”之中沉浮不解。
“容在下再看一看娘娘的眼睛。”卞九思起身恭敬道。
清歌闻言便不动了,任他查看。卞九思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侧稳住她的脸庞,另一只手轻轻拨动她的眼角,二人脸孔相对,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清歌不由得呼吸一滞,好在卞九思须臾之间便松开手离了开去。
“无甚大事。”卞九思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清歌见他语气轻松,检查也简单,不像有本事的样子,苦笑道:“治不好便治不好,不必给我希望又毁了。”
卞九思见她不信,半分急切半分无奈道:“茵茵……”他忽觉失言,又改口道:“娘娘!卞某虽无大才,但悬壶济世,必不会信口胡诌。”
清歌对后面半段充耳未闻,前半句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疑惑道:“你唤我……茵茵?”
卞九思张了张口,不知该答些什么,不禁扶了额角,一身进退有度的飒踏风华尽皆褪去,只余下满面难以压抑的痛楚,又无奈唤了声:“清歌……”
闻得这一声,清歌真正是如遭雷击,这句“清歌”语气是如此熟稔,纵然多年后唤出此声的人音色已变,但这句的语气、微带宠溺的尾音,她绝不会记错!
“你……你是……?”清歌脑子里仿若有人敲钟,被震得头皮发麻,答案就在唇齿之间,呼之欲出!
见她似乎头痛难耐,卞九思连忙道:“我知你记忆有损,不必强行记起,有伤神思。”
“你救过我?”清歌抓住他的小臂,一如快要焦渴而死的鱼遇到水,“十几年前,边城屠城,你救过我?!我梦到过你!!”
“我与你,何止如此……”卞九思苦笑,脸颊上的酒窝又显露出来,若清歌能看见,大抵能一眼认出,面前这个男人与她梦中的男孩是多么相似。
原来,卞九思是晏敞将军座下军师卞郁陶之子。边城晏府又无其他孩童,故他幼时便与清歌玩作一处,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因这卞九思儿时便温顺知礼、沉稳聪慧,深得晏敞将军的喜爱,晏敞将军便也允许清歌与他一道玩耍。清歌素来将他当作大哥一般,日日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听他讲戏文,花木兰、杨家将不一而足,如此听了许多。他对清歌也是极尽宠爱,因他手巧,时常给清歌做一些草编蚱蜢或者橘子灯,她若想要什么,卞九思哪怕是上山下海也要给她寻来。
边城惨遭屠城之时,晏府上下皆被屠尽,卞九思的父亲随晏敞将军赴死之前让卞九思带着将军唯一的血脉逃出府去,好生看顾。但在路上被鞑子追杀,卞九思只得将她藏于米缸之中,自己引开敌人,可他侥幸逃脱之后返回米缸处,却发现清歌不见了。他急忙想尽办法与晏熹将军取得联系,想着也许清歌还活着,终有一日能够找到叔叔晏熹的驻地。可他苦苦寻觅她十年,等待她十年,却久无消息。他只得一边学医问道一边走遍大江南北,广设医馆作为传递消息之所,炎热的琼州、极寒的东北都遍布他的足迹,他也曾想过她会否已葬身于兵荒马乱之中,直到晏将军自六里镇传信给他,与他求一枚假死药丸,用来救晏敞将军之女晏清歌!
天知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内心的狂喜,这十年间的坚持都有了意义,终于不负当年父亲所托、晏将军所托。他当时一心想带她走,但很快他得知,她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既清歌已有归宿,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见她幸福便足矣,只一心行成全之事。
“你是晏叔叔所说的医道高超的故人之子??那枚假死药丸,是你给晏叔叔的?”清歌大吃一惊,竟没想到自那时候起,卞九思就已经救了自己的性命。
“正是。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你竟背着晏叔叔悄悄逃走,夜宿野林……”
“那三只狼!是你杀的?”清歌抢白道,怔了半晌又问,“你为护我竟以命相搏?”
卞九思微微一笑,道:“换你一夜安眠,值得。”
“不过,后来接到消息说我洪州的医馆出了点事,便悄悄护送你进卞原便没再跟了,送了消息给晏叔叔,但没想到他找遍卞原却没有寻到你,后来才知你遇了险,被乌维所俘,当然这都是我后来才知。当时我身在洪州处理医馆事宜,后又受晏夫人所托,去晏府建造新的府邸,给你设了一处凭栏轩,只待你回来时居住。”
“果然也是你。”清歌想起凭栏轩的一草一木皆合她意,深觉暖心,又问,“你做这些,为何不现身?”
卞九思欲言又止,眸中如同盛开着一朵昙花,转眼盛开又凋谢,他微微抿了抿唇,终是勉强绽开笑容道:“你与殿下情投意合,我并不想多生事端,惹得他误会。以往之事,你全不记得,这是好事,我不想你看到我想起边城,徒添伤感。只望你将六岁以前的事情都封存,立了碑,将我埋在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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