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长城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奋战在麻将场上，若上班一般。话说上班只是朝九晚五，还有休息日，而麻将场上，不但是朝八晚十，周六周日还要加班加点，尽管已经心力憔悴，疲惫不堪，但长城依旧乐此不疲，战斗力不减。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只有在手握麻将牌的时刻，才能忘却命途中的那些烦恼，才能暂时从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也只有沉醉赌博之中，他才能感觉到人生仅有的一点点快乐。常常在手握麻将牌的瞬间，他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朵血红的罂粟花。

已是午后二点多，长城摸了摸裤兜，带来的一千多元所剩无几，他绰起电话毫无疑问地打给会心，“姐，给我送点钱来，今儿……今儿输了。”今儿输了？那天你不输啊？我都给你送多少回钱了？会心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着。此刻，她正在某某保险公司的客服，拿着曾文君为自己投保的保单，贷款。她想凑齐二十万元交到郭志手中，为长城交个首付，她深情地凝视那张保单，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眼……

曾文君坐在她身旁，右手臂搂抱着会心纤柔的肩，左手拿着三份保单，风儿透过纱窗的罅隙静静地吹进来，有一种金秋特有的味道，厚重的，成熟的。猫儿在沐浴了一天的阳光后，蜷在窝里悄然入梦。而当那三张保单的被保险人名字落入会心眼帘的那一刻，她蜷在曾文君怀里失声而泣，“你真傻！怎么只保我们娘俩，你自己的保单呢？”“你就是我的保单，你好了，我就好了。”曾文君亲昵地拍着会心的脊背，继续温和着，“有了这三张保单，你到时候有劳保，医保，大病险，永无后患了，我呀，可得好好溜须你，你的劳保交的是最高档，到时候，你一高兴，好给我点粥喝。”会心咬着他的脖颈，腻腻着，“傻瓜！大傻瓜！”“谁说的，你老公可不傻！精着呢，有两张保单还可以贷款……”会心打断曾文君的话，嗔怪着，“傻瓜，那你也没必要倾尽所有啊！还给我弄了个最高一档的劳保，值吗？”“爱就得全力以赴，就得倾尽所有，连我这副皮囊都给了你，还差这点身外之物！”曾文君说着把会心压在身下……

光阴如沙漏，总是能把最珍贵的最温暖的东西留在记忆深处，当它不期而至回归到你面前时，叫人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湿了心。在听到工作人员告知，有五到七个工作日，所贷的款就可以到账户之后，会心带着湿漉漉的心快速离开。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能否有什么别的娱乐项目代替玩麻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若这样玩下去，能让大弟弟逃脱忧郁症，那也只好这样咬着牙一点一点向前维持，尽管这种行为烧钱一般，可起码大弟弟的心里还残存一丝亮光，还有赖以生存下去的勇气。但求有一天，大弟弟不再留恋赌场，并且忧郁症也慢慢痊愈。

麻将馆位于长城所住小区的一楼居民家里，两室一厅的房子，夫妇俩都是下岗职工，常年以此为生，生活倒也十分逍遥快活。据说，小区里像这样的麻将馆还有很多家，早已泛滥成灾。眼前，一楼的声控门早已变成脚蹬门，一快递员一个飞脚上去，门就开了，会心跟着走进去，却感觉楼道里的气氛一反常态，之前每每走进来，都能清楚地听到打麻将的声音或是哗楞哗楞洗牌的声响，此刻，楼道里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会心抬头重新又看了一遍门牌号码，自言自语着，“一零二，对呀！”她用力地敲了敲一零二室的房门，里面没丁点动静。会心又一次用力敲了敲一零二室的房门，仍无回应。邻家大爷推开门，苦着脸，“总算消停一会儿！”并告知会心，因涉嫌聚众赌博，这屋子里的人都被派出所拉走了。会心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离开。在辖区派出所，她见到了长城，长城告诉会心这次不但要交罚金，还要被拘留几天，并说自己这种状态，这幅尊容不好意思找人，只好找郭志，让他想办法摆平此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郭志终于凭借他的关系网疏通好了关系，交了一千元罚金，长城得以自由。

郭志火锅店的一包房内，长城面对着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食物，仿佛见到了饕餮大餐，他低着头狼吞虎咽着。见长城狼狈的吃相，会心免不了心疼，她急忙道，“慢点儿，别烫着。”长城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贼溜溜地看着会心，“姐，你明知道我天天输，一次又一次地给我送钱，怎么竟然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会心一时语塞，与其说是手足情深，不如说是恐惧失去，若自己的倾囊之力能医好长城的病，让健康与幸福重新回归，她认了。她夹起一片羊肉，放在长城的吃碟中，温和着说，“只要你好好的，比啥都强。”长城又低下头，沉默着……在这个世上，很多女人都可以辜负，唯独两个女人不能辜负，那就是妈和姐。还有……还有那个不离不弃的暮锦，也决不能辜负。想起暮锦，他想起愧疚二字，那种十二万分的愧疚！人呐，这一生，欠下什么债，都不要欠下情债！欠下钱债，可以以钱还钱，欠下情债，何止一种愧疚了得。郭志斟满一杯新榨的草莓汁，放到长城面前，他平视长城的眼睛微笑着，“长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家又不是开银行的……”作为发小知己，他觉得这时候有必要正言劝阻，见长城并未反对，他窃喜，“你看这样行不？打明儿起，咱俩每天早上到社区打乒乓球去，这既不用花钱，又健了身，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