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2）

要说这体检啊，真是件考验耐性的活，一直折腾到傍晚，两位老人的五大器官检验结果才出来。医生握着片子平静道，“他们的硬件都没大事，软件可能出现些许毛病。这样，您不妨带他们看看中医，拿几副中药调理一下，重点还是在于调理他们的情绪思想问题。说白了，二老就是情志失调，情志病。”“情志病？”长城木讷地看着眼前这位颇似电脑控的医生。“情志病是指因七情而致的脏腑阴阳气血失调的一种疾病。治疗的重点是做好他们的心理疏导。哈，这属于中医范畴，我就不多说了。到是你，脸色晦暗，眉心发黑，神情涣散，应该好好查一查。”“小毛病，没事。”“没事就好，现在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最脆弱了，说没就没。”“要能一下子没了，那是多大的福报哇！”人生无疾而终，或者突然暴毙未尝不是命运一种至高无上的褒奖！他想着苦笑着。

那一天的晚宴定在长城开的饭店，前岳父在端起酒杯的瞬间，眼圈突然泛红，声音涩涩的，“长城，不是他们卖的保健品有多好，而是那些个卖保健品的人能经常陪我们聊聊天，说说话，还经常组织个聚会经常打电话嘘寒问暖的。长城，我儿女双全，儿女双全哪！”老人将手捂住眼睛，胳膊肘杵在餐桌上，肩膀微微地颤动起来。

长城起身坐在老人身旁，一只手臂搭在老人肩头摩挲着。“年轻那会儿，寻思着多生几个孩子，老了有个依靠，这可倒好，梁妍一天到晚也不着家，梁策一去乐不思蜀。哎！长城啊，自从你离开这个家后，这个家就死了！”前岳母泪水涟涟。“想想你们刚结婚那会儿咱一家人多幸福啊，冯源从小就爱作人，整天哭着闹着，我和你爸轮着班抱着他，晃啊晃啊……梁策那时候还在美发学校捂捂扎扎地学习，每天回到家，就跟我们抢孩子，梁妍愣是不让他抱，说是他整天接触那个烫发的药水，有毒。梁策只能背地里偷偷地抱一会儿冯源。你和梁妍整天忙碌着上班，周末，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打嘴仗……长城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成了我们心中的支撑了。自从你离开这个家那天起，我和你爸的眼泪就没干过……”前岳母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正所谓树老怕枯，人老怕孤。作为教师退休的两位老人，医保劳保已不再是问题，高额的退休金足以让他们颐养天年，而老了的他们不仅仅需要生活的富足，更需要精神上的慰藉。朦胧中，他看见一对陌生的老夫妻，相搀着，走过那孤独的暮景残光……天之尽头是西下的夕阳，而他们的眼里却是儿女的身影。于是他温暖道，“爸，妈，我们依然是亲人，只要你们需要，我，随叫随到。”“长城啊，我感觉自己都作病了，一听到常回家看看那首歌，心就酸。我常想常回家看看，已列入法律，那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就应该与孩子签下合同，我养你长大，你陪我变老。”前岳父感慨着。

我养你长大，似乎是天底下的父母应尽的责任。你陪我变老，又有几个父母能实现这简单又奢侈的愿望呢？看着这样一对曾经有恩于自己的父母，长城动容道，“爸，妈，虽然我离开这个家了，但你们二老，今生我管定了！”两位老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长城……”而后都不约而同地进入沉默状态，这种压抑式的沉默瞬间浸满了浓浓的涩苦，弥漫了过往所有的温暖与厚重……

长城的手机有了响动，他看过去，是梁策发来的语音，“丘比特他老人家实在看不过眼了，硬塞给我一个媳妇儿，呵呵呵……”“吹吧，吹牛不上税，看上你的人，得瞎成啥样！”梁父睥睨着。“别打岔，老头子，听听咋回事。”梁母摒心静气。“远看是一个男人，近看还是一个男人，骨子里是一个男人，性格是一个男人，实际上她是一个女人。在北京已有自己的造型工作室，就喜欢我这版本的，呵呵呵……”梁策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女人腔调。“长城，你问问，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梁妍的父亲亟不可待地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