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此刻，车里的人们忙得似乎忘记了抬起头，忘记了在这样拥挤的场合身边还会有抱孩子的女人。前面一个女孩的背包拉链开了，会心拉了一下女孩，告诉她拉链开了。女孩友好地笑了笑说，拉链坏了。人流中，会心似乎又看到了曾文君，也是在这辆轻轨上，她挽着曾文君的臂膀，紧紧相依着。一个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个标准倜傥的中年男士，他的手却悄悄插进女孩腋下的挎包里。曾文君冲女孩大喊着，“闺女！来，到爸这儿来！”小偷缩回了手，在女孩抱紧挎包奔向曾文君之时，那个标准倜傥的男士匆匆下了车，曾文君却发现自己的皮夹克腋下已被划破一二寸有余的口子，并且里面贴身的毛衫已被划破。曾文君打趣着，“啥事没有，媳妇儿，我这层真皮没被划破，看来，那家伙技术够精的了。”曾文君说完又重新拥着会心的肩头，温暖地耳语着……

文君，而今又是拥衣揽肩的季节，又是穿皮夹克毛衫的季节。可你却在那里？一个又一个皮夹克从我面前晃过，可都不是你！文君，我想你！

思念如藤缠绕在会心心头，无法绕开，并且随时间的流逝，越缠越紧。

会心打开门锁之时，收到雅丽的微信，亲，在家吗？若在，等我，一会儿到你家。会心回了一个字，在。二十多分钟过后，雅丽抱着一锅鸡汤来到会心面前，她盯着会心的脸，“今天逛街时碰见那个，那个余暮锦，她告诉我长城轻生的事，你说这长城，这都什么年代了，升官发财死老婆是当下的三大喜呀！咱暂且不说死呀活呀的，就说这离婚，别人都巴不得的事，回笼觉二房妻，香！真是的！那啥，我怕你这几天操劳坏了，熬了一只老母鸡，趁热喝点儿吧，这功夫，你可别倒下。”会心盛了一碗鸡汤，慢慢喝下，她看着雅丽，心里暖暖的。老猫喵喵地奔过来，会心夹起一块鸡肉放在老猫嘴边，老猫叼着肉摇着尾巴雀跃着。

会心看着雅丽，面露歉意，“雅丽，我，我可能不能和你合伙开素食店了，我爸妈图人家的高额利息，把手里的十三万，都放在了大军的小额贷款公司了，结果公司涉嫌诈骗，老板和大军跑路，我父母的钱也就泡汤了。”会心脸上的歉意转化为黯然。或许是听得这方面的事多了，雅丽平静道，“这些老人家呀！你看中的是人家的利率，人家看中的是你的本金，高收益就意味着高风险！这都不知道！愁死了。”只听得会心说，“这钱是爸妈的命，他们已崩溃，我既心疼又恐惧，我害怕他们受不了打击，所以我决定把我自己的钱拿给他们，就说是你找人要回了他们的钱，这样他们就会相安无事了。说来惭愧，做了这些年生意，表面上挣了很多钱，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手里只剩下十八万，我本打算用这钱跟你合伙做生意，可眼下只能把这些钱给父母了。”雅丽道，“会心，这么说吧，只要是我赵雅丽开的店，你冯会心随时随地都可以入股，只要你愿意。”会心感恩雅丽，为她这一句极为感动的话。她看着雅丽，情绪激动，“雅丽，我前世一定是做了太多坏事，要么是罪大恶极，要么就是十恶不赦，以至于今生不断地失去，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失去你哥。而今又不断地遭遇致命的烦恼，长城厌世轻生，我爸妈又遇到这事……”会心说不下去了，潸然泪下。“会心，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有人说宇宙的规律就是恢复平衡。你前半生所失去的，后半生老天一定会如数还给你，后半生，你不幸福都不行。”这既是雅丽挖空心思寻得劝慰会心的话语又是她的肺腑之言。“雅丽，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我们这一代人相对于父辈要幸福得多，没赶上战争，没遭遇到瘟疫，即便遇到过非典，国家也是以最强大的力量迅速将其灭迹。所以我们是最幸福的一代人。可是我的幸福呢？我的爱人呢？”说到伤情处，会心哭了。“前几天，我去算命了，人家说……说我哥马上就回来了。”雅丽搜肠刮肚地善意谎言着。“雅丽，别信那些鬼话，全世界的预言家都说二零一二年是世界末日，结果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打自己嘴巴。有些时候，我都这样想，即便你哥现在不爱我了，不要我了，只要他让我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哪怕他仅仅让我知道他还活着，就行，就足矣……”会心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恣意流淌下来……文君，告诉我，怎样才能不想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哪里？痛苦又一次海啸般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当雅丽端着锅走出会心家时，会心已疲倦地蜷缩在沙发里昏昏欲睡，她看见了曾文君，她的爱人。她懒洋洋地躺在曾文君的腿上，曾文君背靠着沙发，手握一本《居家花卉栽培》，阳光暖暖地照进来，阳台上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老猫慵懒地趴在阳台窗下伸着懒腰，享受着明媚的阳光。空气加湿器里喷射着浓浓的水雾，屋子里润润的暖暖的，曾文君的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刘若英唱的《最浪漫的事》，“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知道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歌词情深意切，歌声温暖绵长……

会心把头埋在曾文君的大腿根部，她的手向上攀援着插进曾文君的内衣里，曾文君的皮肤干净光滑，有一种触摸锦缎的感觉，会心的手亲昵地揉搓着他的肌肤。曾文君低下头在会心头发上吻着，温热的气息在会心发间弥漫着……会心暧昧地笑着，头钻进曾文君的内衣里……老猫窜上沙发，喵喵地叫着，曾文君指着老猫的眼睛说，你呀，太耽误正事！

“文君！文君……”会心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睁开眼看着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的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