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大结局(上)(2/2)
冷琴往后退开,如故立刻跟上,一步不离,冷琴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抵了身后墙角,无处可退,才想起端出长辈的架子,“你要做什么?”
“让姑姑陪我一起吃糕罢了。”
“我说了,不想吃。”
“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全吃掉。”如故拿起一块糕,就硬往她嘴里塞。
“我是你姑姑,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冷琴吓得脸色大变,猛地用力推如故,如故却早她一步把她按住。
“今天,你不吃也得吃。”
冷琴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能从如故手上挣扎出来,整块糕被塞进嘴里,又见如故随手端了手边的茶要往她嘴里灌,又急又怕。
“住手。”冷厉快步赶来,夺下如故手中茶杯,“如故,你这是做什么?”
冷琴得了自由,忙弯着腰,用手指抠出嘴里塞满的糕点,又扑到茶几边上,捧着茶壶漱口,直到嘴里不剩一点糕点残渣才松了口气。
如故冷冷看着,把猜测完全坐实了,把手中碟子狠狠地砸在冷琴脚前,“说吧,为什么要给我服忘情丹,又为什么要请鬼刀杀我?”
冷琴给如故服忘情丹的事,冷厉知道,但鬼刀的事,却不知道,脸色也随之一变,“鬼刀?怎么回事?”
冷琴忙拽了冷厉的袖子,“哥哥,我怎么可能会请鬼刀杀如故?”
如故冷笑。
冷厉也觉得不可能,“如故,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鬼刀不可能追杀你?”鬼刀是水灵而化,这些年水被浊气污染,他比谁都难受,怎么可能刺杀如故?
鬼刀是冷琴聘请的,如故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她来找冷琴,也是想借着忘情丹的事,一起把她的口风给诈出来,但冷琴一口咬定不知道,如故也不能再把冷琴怎么办。
冷哼了一声,“那就先说说忘情丹的事吧。”
“如故,这件事……你要恨就恨爹吧。”
“为什么?”
“我没尽到做爹的责任,这些年对你不理不顾,你姑姑怕你恨我,所以……”
“怕我怨恨你们,就消我记忆,你们是不是太自私,太可笑了些?”当她三岁?用这样荒谬的借口来搪塞她。
“这件事,你姑姑确实做的不妥,但她真是为了我,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跟我来。”
如故迟疑了一下,狠狠地瞪了冷琴一眼,跟着父亲去了父亲的寝殿。
冷厉点了三支香,递给如故,“给你娘上柱香吧。”
这是如故第一次进入父亲的寝殿,也是第一次给母亲上香。
看着供台上年轻的画像,心里莫名地一酸。
忽地看见供台香炉旁摆着一盏小巧精致的水晶灯,水晶灯上雕着两朵并蒂莲,“这是什么灯?”
“这是凤冀族的续魂灯,也是凤冀族嫡女的姻缘灯。里面装的是凤冀嫡女子的魂气,魂气散了,灯也就灭了。”
“这灯是我娘的?”水晶灯里的灯芯熄着。
“不错,这灯是你娘给我的。三生界,仙界,魔界,人界,三界相交,是苍穹最有灵气的地方,同时也是污气最重的地方。凤冀族的嫡女向来一脉单传,出生就担负着净化三生水源的重任。她们净化三生水源,自然也会被水中浊气侵蚀,极易夭折。所以在她们出生前,就会抽取她们的魂气,寻找一个魂魄最为干净的男童,作为她们未来的夫君,水明珠出世,就靠着她们的夫君的魂气来清除体内毒素。”
“被选中的男童一定要娶凤冀族的嫡女子?”
“是。”
“如果他们有其他爱慕的女子怎么办?”
“不会有。”
“为什么?”
“因为他们被选定以后,就会守着水明珠的魂灯,清心寡欲的活着,一生只能有他的妻子一个女人。爱也好,不爱也罢,都只能如此。”
“这不公平。”
“为苍天生灵,牺牲一人,有什么不公平的?再说,凤冀家的嫡女子个个是美丽贤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如故对父亲的话不认同,在她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看对了眼,就是母猪,在情人眼里也是最美的。
至于什么美丽贤良,却未必是自己的菜。
凤冀家族的女儿还没出生,就只能嫁那个不知是阿猫阿狗的男人,为了活命,倒也罢了。
可那个男人也从此失去自由,不能追求自己所爱,只能被动地娶挑中他的婴孩,太悲催了。
“这么说,爹爹也是母亲的魂气挑中的人?”
“是。”
“难道我出生前,也……”
“不错,你出生前,你的魂气也为自己选中了未来的夫君。”
“他是谁?”
“是前任三界尊主的亲侄子——瑾。”
如故皱眉。
她失去记忆后,为了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三生界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她都一一去翻阅打听过。
其中最大的事件,就是父亲杀死前任三界尊主,坐上尊主之位。
“那瑾他人呢?”
“死了。”
“凤冀家族当年灭我们鬼冀家族满门,只剩下我和你姑姑以及鬼冀家族的一干忠将。我为了报仇隐姓埋名,潜伏在凤冀家族中,从一名小倅做起,一点一点往上爬,没想到竟被你娘选中。从此在三生界扎住了根,最后如愿灭了凤冀家族。那时我恨死了凤冀家族的人,所以把凤冀家族的嫡氏杀得一个不剩。当年三生尊主没有儿子,立瑾为储君。我灭了凤冀家族满门,自然不会放过身为储君的瑾……”
冷厉说到这里,丝毫没有复仇的喜悦,眼底反而掠过一抹痛楚。
“如故,你爹杀了你亲选的,能让你活命的夫君。”
如故虽然没见过她打娘胎里就自己选中的夫君,但这样的杀戮,仍让她心里沉重得像压了块千斤巨石。
“你姑姑怕你恨我,才给你服下忘情丹。”
冷厉说到这里停下,心里隐隐地不安。
按理,凤冀嫡女子满了三岁后,一直到六岁,这三年间,每到朔月,就要饮一滴她们夫君的血来清除体内浊气,否则的话,浑身的血液会被体内的浊气熬干。
没有瑾的血,身为凤冀嫡女的如故在三岁的时候就该夭折。
他为了报仇没有后悔杀了凤冀的族人,包括瑾。
但一想到因为他,女儿将活不过三岁,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所以才会狠心把她交给冷琴,不理不顾。
找回如故后,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故没有夫君的血,是怎么熬过的那三年?
最后归理解为,如故没生活在三生界,所以不受三生界的浊气侵蚀。
如故轻抿了唇。
难道她即便是失去记忆,仍放不下的,是那个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夫君——瑾?
如故揉了揉额头,真是头痛。
凤冀和鬼冀本是世仇。
她虽然讨厌杀戮,但对生活在仇恨中的父亲,她又能报怨什么?
“如故,你要恨就恨爹吧。”
如故沉默。
她心里没有恨,只有让人透不过气的憋闷。
接下来的日子,如故发现,宫里突然热闹起来,大批的官媒涌进宫来。
丫头环儿说,“那些官媒都是来向公主求亲的。”
如故突然觉得好笑,她没有打娘胎挑出来的丈夫清除体内浊气,活不了几年,这些人巴巴地让自己家的儿子来娶她这么个短命鬼,脑子进水了?
撑着头望着楼下挤得快要打起来的官媒,“你说他们图什么?”
“如果能娶了公主,生下个女儿,就处处受人尊重,一生荣华。听说他们递上来的人选,全是自家长相好,身体壮,能一夜七次郎的公子。”
如故刚喝了口茶,被呛得差点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爹怎么说?”
“尊主说,吹得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行不行,让他们把人全提了来,让公主自个挑。”
外头宫女传话,“公主,容世子来了。”
如故隔着珠帘看着容瑾冷清清的身影,‘咦’了一声,“你也是来参加选亲的?”
“容瑾奉尊主之命,来保护公主。”进宫选亲的人太多,人蛇混杂,冷厉怕如故有什么闪失,所以令容瑾进宫贴身保护如故安全。
如故想到容瑾说过的话——嫁他也可以?
眼里突然多了些玩味,歪头看着匆匆快步赶来的各色男子,“脸可以看,身段也可以看,可是生儿子的事,能不能行,怎么看?总不能挨个试吧?”
环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容瑾却淡淡道:“如果公主想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容瑾的医术,倒可以帮公主看上一看。”
如故冲他伸了伸舌头,“可惜,我信不过你。”
容瑾默然。
如故看着他忽地一笑,“要不叫我爹去青—楼找些姑娘来,让他们比比,看谁最先让人怀上孩子,谁留下”
容瑾愕然,冰冷的眼眸出现裂痕。
环儿张口结舌。
“就这么定了,这些人交给你了。”如故笑嘻嘻地把手一拍。
忽地人影一晃,鬼刀面如锅底地落在她面前。
如故往后退开,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你是来选亲,还是来杀我?”
“都不是。”鬼刀没好口气。
“那是?”
“我不能让你和这些草包把水给毁了。”
“我跟他们,怎么就把水毁了?”
“他们能帮你净化体内浊气沉淀的毒素?”
“好像不能。”
“这就对了,等你体内毒素过多,就净化不了水源了,那水不是毁了是什么?”
“所以呢?”不就因为她活不了多久,所以她爹才急着给她找一夜七次狼来让她生女儿吗?
“所以你就不能跟他们呀。”鬼刀抓头,他说得这么明白,她还不明白?
“我不跟他们,难道我就能一直净化水源,就不会死?”
“不能。”
“那不就得了。”如故手撑了头,重新打量他,之前一门心思在容瑾身上,没在意他,这时仔细看,这小子长得可真不赖,比起下面那些一夜七次狼顺眼多了。
如故忽地一笑,“要不你给我爹做上门女婿吧。”
鬼刀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先别说我练的是童子功,不能娶妻,就算能,我也不能跟你。”
“为什么呀?”
“你跟我,和跟下头那些草包,没两样。”
如故眉梢一扬,帘子外的容瑾难得地笑了。
鬼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故这是绕着圈子骂他。
下头的人是草包,他也是草包。
他被骂了,还不能反驳。
因为,他和下面那些草包一样,不能帮如故净化体内毒质。
鬼刀的脸顿时黑了,正要发作,忽地听如故道:“我可以不嫁他们任何一个。”
鬼刀脸露喜色。
如故向他勾了勾手指。
鬼刀立刻凑了上去。
“是谁要杀我?”
鬼刀嘴角抽了一下,他干的是杀手的活,杀手首先一条就是要有信誉,绝对不能出卖买家。
买卖可以不接,可以退,但买家绝对不能出卖。
“我不能告诉你。”
如故趴回窗边,叫来丫头,往窗下一顿乱指,“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让他们去偏厅等着我。”
“喂,你不能这么做。”鬼刀急了,上前拽如故,“跟我走。”
如故脚下一错,从他身边绕开,跟杀她的杀手走?
不是鬼刀当她弱智,就是他自个脑抽了。
突然一个极为细弱的声音传进耳朵,她知道,这是一种传音秘术。
“跟我走,我带你找凤君。”
被水明珠胎魂选中的夫君被称为凤君。
如故停下。
“如果你想一直活下去,就来找我。”
如故回头,屋里已经失去鬼刀的身影。
丫头进来,“公主,那几位公子已经去了偏厅。”
“让他们走吧。”如故抬头,却对上容瑾冰冷的眼眸。
四目相对,容瑾竟就这么看着她,没有避开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如故才慢慢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指的不是在你府上。”
容瑾转开视线,“如果你不见那些人,我也要回去了。”
忘情丹,越是深情,忘得越是干净,那些无关痛痒的,反而可能残留下一些记忆痕迹。
他对她而言,果然是无关痛痒的。
容瑾漠然转身,清冷的身影带着寒意步下楼梯。
如故揉了揉额头,之前看见他,他就没正眼看过她,这时对上他的眼,分明觉得眼熟。
哪里见过?
三生泉眼是个有万丈高的瀑布。
瀑布两边长满了彼岸花,堪比黄泉路。
传说水明珠爱上自己夫君以外的男人,都会化成彼岸花,她们的情人会化成叶子沙华。
这是上天对他们惩罚。
让他们永世不得相见。
容瑾手指轻抚一朵开得正艳的曼珠沙华,“如故,你是想做彼岸花,还是想这么失忆的活下去?”
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瀑布上走来,他一扫眼里的痛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化成一道暗淡的光影而去。
如故走出林子,看了会儿岸边开得正好的彼岸花,才看向脚边的深瀑。
鬼刀是三生泉的水灵化成,整条三生泉都是他的家,让她往哪儿找人去?
如故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瀑布,“你再不出来,我打今天晚上起,一天一个七次狼,再让他们天天到这泉里洗澡,恶心死你。”
鬼刀黑着脸从水里浮起,手里握着如故砸入水中的石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都没几天好活了,还要脸做什么?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鬼刀瞪着她,越瞪越觉得无可奈何。
三生界的水明珠,个个端庄守礼,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没皮没脸的。
问题是,不管她身上再多让人头痛的臭毛病,她都是现在唯的一个水明珠。
他得忍……
还得苦口婆心地劝……
“水明珠自己挑中的夫君,个个是万里无一的,你理那些歪瓜裂枣做什么?”
如故在水边一块大石上坐下,“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但我爹说他死了,难道你想带我去阎罗殿找他?”
“他活着。”
“你怎么知道?”
“水明珠会吸噬天地间的邪煞之气,也就是浊气,三岁到六岁的时候,是水明珠一生中最容易夭折的时候,每个月的朔月,体内的邪煞之气就会反噬,如果没有凤君带着魂气的血,水明珠浑身的血液会被熬干而死。可你活着,说明你这三年里一直在吸食凤君的血。”
如故揉了揉额头,空空的脑子里完全没有那三年的记忆。
难道他真的没死?
那三年,真的一直在用血喂她?
“或许,我不需要他的血,也能熬过那三年。”
鬼刀不屑地鼻孔朝天,“这世上就没有哪一个水明珠可以例外。”
“那或许我根本不是什么水明珠。”
“这面瀑布就是一面照妖镜,是魔是妖,你自个照照,也就知道了。”
鬼刀手一扬,瀑布瞬间化成了一面镜子。
如故半信半疑上前,水瀑中现出一朵火红的彼岸花,半合的花瓣护着花心中一颗明珠,明珠里慵懒地躺着个红衣的少女,那少女的容貌和她一模一样。
鬼刀惊呆了,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她不但是水明珠,还是水珠之后。
只要找到凤君,三生界就有救了。
如故皱眉,这人疯了?
鬼刀不理她,又哭又笑。
如故也懒得理他,重看向水镜。
她皱眉,里面少女也皱眉,就像镜中的她。
“花妖?”看了也不知自己是什么,看了也白看。
“妖你个头,你是水珠之后。”
“所以呢?”
“没有凤君,你比别的水明珠死的更快。”
“水珠之后,难道不是该更强大?”如故的脸黑了,这家伙说话真难听。
“灵力更强大,生命却更柔弱,水珠之后不但那三年要饮凤君的血而生,往后也要靠凤君的魂气而生,凤君一定在你附近。”
如故笑了,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鬼话连篇。
凤君是三生界的前储君瑾,如果在她附近,早被父亲杀了又杀,能活着才叫见鬼。
“你一定相信我,绝不能和那些草包鬼混,害人又害己。”鬼刀见她不信,飞扑上来,抱住她的小腿,“咦……奇怪……”
“奇怪什么?”
鬼刀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面破旧得丢街边也没人要的破铜镜,往如故照去。
如故在镜中看见自己的魂魄,她的魂魄柔软娇小地卷缩成一小团,另外有半缕冷幽幽的,不属于她的魂魄紧裹着她幼小的魂魄,像是在保护着那缕小魂。
“这是什么?”
“原来如此。”鬼刀恍然大悟,“原来凤君撕了半缕魂给你……可是既然这样……那他岂不是不在你身边?”
这一发现让鬼刀有些失望。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有他这半缕魂,所以熬过了那三年?”
鬼刀摇头,“那三年,你仍是要靠吸食他的血才能活,只是他撕了半缕魂给你,所以即便他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
“怎么说,他还是死了?”
“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了。”
如果他不在附近,人海茫茫,要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
鬼刀开始头痛。
这水多年没有人清理过,浊气重得沉了底,没有凤君,光凭水明珠一人之力,要想把这水净干净,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如故却开心了。
她有凤君的半缕魂,那么她就不会因为没有魂气清除体内毒质而死。
也就是说,她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至凤君,她可以慢慢地找。
甚至没心没肺地觉得,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故喜笑颜开,在鬼刀脸上捏了一把,“我雇你做件事。”
“什么事?”鬼刀愁眉苦脸。
“去把要杀我的人杀掉。”她想活得太平些,就得清除藏在暗处的敌人。
鬼刀要守信用不告诉她对方是谁,她却可以雇他去杀了对方。
“当然,你可以随便杀一个人来忽悠我,但你要知道,那个人可以雇你来杀我,同样可以雇别人来杀我。万一我被她杀了,受害的人可多去了,这三生界无数的生灵都会和我一起陪葬。”
鬼刀和如故交过手,知道如故不是那么好杀的,但功夫再高,都有被暗杀的可能。
他干的就是杀人的勾当,深知此中门道。
咬了咬牙,认命问道:“你出多少钱?”
“我活着,就是你活着,我还需要出钱吗?”如故眨了眨眼,“互助互利嘛。”
鬼刀差点咬了舌头,一毛不拔,叫雇用?
“我等你好消息。”如故在他脸上又捏了一把,欢欢喜喜地离开。
虽然没有得到凤君的下落,但能解决一个藏在暗处的毒蛇,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隐在林子里的容瑾望着如故雀跃离去的身影,冰冷的眸子黯了下去。
忽地听见林子里有人轻轻落下,踏踩落叶发出极轻的声音。
容瑾眸子半眯,如故的回归,果然让冷琴沉不住气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本想再等些日子,看来用不着等下去了。
青色的身影飘然向林子深处而去。
如故看着围在周围的十几个黑衣人,笑叹了一声。
为什么总是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说就灵?
刚刚才说过,那人会请鬼刀来杀她,就可能再请别人来。
这来得比她想像中还要快。
从袖中拽出金绫伸了个懒腰,“好像好久没打过架了,一身骨头都硬了,正好拿你们来松松骨。”
她话落,抢在对方前面,金绫飞出,直取其中一人的要害。
对方以多欺少,她还跟人讲规矩,那才是猪变的。
这种情况,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杀一个少一个,自己多一分安全。
如故年龄小,长得又纤细柔弱,那些人做梦都没想到,这小姑娘出手会辛辣到一来就是杀招,半点不手软。
转眼间,就有三个人死在地上。
容瑾站在树后,眸子暗淡。
那个人出生在那妖魔杂生的九重山,从小到大,杀出来的活路。
而如故跟着那样的人,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从小看的,经历的全是你死我亡地搏杀,哪里还有半点柔软之心?
他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她不需要他。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大量的人马向这边围拢,重看向在人群中穿梭的如故,停了下来。
如故再怎么能打,也经不住数千人的车轮战,何况来围杀她的人,无一不是高手。
她被一步一步逼到崖边,站在瀑布边缘,只要再退一步,就滚下万丈的深瀑。
三生泉通向人仙魔三界,但这源头被浊气浸透的水,除了魂魄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凤君,没有人可以承受,溅上一滴,都能穿肉烂骨,如果掉进这瀑布之中,整个人都得化去。
那些人不敢再上前,而如故也没有了退路。
回头望了望身后巨瀑,寻思自己是跳下去,生死由命,还是继续厮杀,杀多少是多少。
源源不断涌来的杀手,足有数千人,要在这数千人中杀出一条生路,难……
她的姑姑真是好大的手笔,能支配这许多一等一的高手。
“杀了我,浊气冲天,三生界崩塌,你们也活不了。”
那些人没有因为她人的话而退缩,反而一步一步的逼近。
如故奇怪道:“我横竖是活不长久的,难道你们也想陪我一起死?”
突然林子里传来一声低笑,“如故,有我护着你,你怎么天真,都没关系,可是一个人还是这么天真,可就不好了。”
如故微怔,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年轻男子缓步而来,如浓墨勾画出来的眉眼,清丽秀雅,或许他比不上容瑾相貌俊美,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越看越想看的,哪怕是看到天荒地老也愿意的模样。
男子的出现,让杀手们有些意外,头领打量着男子,问道:“你是谁?”
“云末。”
在场的人脸色陡然大变。
苍穹之中,只怕没有谁不知道近年来靠着一支盘龙枪,坐上天地共主之位的云末。
不自觉得让出一条道路,任他走向崖边。
云末看着如故,伸出手,淡淡而笑,“如故,过来。”
如故细品‘云末’二字,蹙了眉头,难道她认识这么样的一个人?
“我的架还没打完。”
“你打了这半天,也累了,剩下的,我帮你打完。”
那些人变了脸色,不自觉得后退。
如故把他从上看到下,他个子虽高,但清秀儒雅,又白白净净,不像擅长打架的人。
“这些人可不好对付。”
云末笑了,“你想怎么打法,是慢慢地打,还是速战速决?”
“我想自己慢慢打。”如故意思是让他哪来哪去,别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好,那你打,我看。”云末身子一歪,靠了身边树杆。
如故翻了个白眼,这人真让她无语。
他说她有他护着的时候,可以天真。
但如故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曾和他一起过。
她知道自己被忘情丹抹了记忆,但她总觉得,他长得这么出色,如果真认得他,不该看见他也没有半点熟悉感。
“你说我天真是什么意思?”
“你姑姑的爱人血魔被封禁在三生界下数万年,三生泉水多年没有净化,沉淀的浊气助长了他不少功力,却也让他痛不欲生,你姑娘看不得心上人受这罪,想救他出来。救他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毁了三生界,三生界毁了,封印自然也就破了。你把浊气净掉了,三生界也稳稳得,血魔还怎么出来?而这些人,都是血魔的人,要救出自己的尊主,怎么能让你活着?”
如故失笑,“我还真是天真了。”
“那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和冷厉本有三个月的约定,但如故离开后不久,他就感觉到三生界下异动。
费了不少力气,才知道三生界下,竟封着让人闻之色变的血魔。
顺藤摸瓜,竟查出了血魔和冷琴的种种纠葛。
再顺着这条线,知道了当年冷琴为什么会把如故丢进九重山。
“我不能离开。”
“也好,那我就把该清的,清一清,这三个月,你也能过得轻闲一些。”云末取出盘龙枪,一步一步走向那些杀手。
血肉横飞,只转眼间,上千的杀手就死得一个不剩。
如故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收了枪向她看来,仍看着他发怔。
云末瞧着她有些好笑,“久了没看过我打架,是不是忘了我打架的风姿。”
他成了天地共主后,需要他出手的架已经不多,而且出去征战,她可以安全地呆在九重山,不用再跟在他的身边。
如故扒着脑瓜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哪儿看过他打架,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什么?”云末怔了一下。
“最近脑瓜子不好使。”如故尴尬地咳了一声,揉了揉额头。
“如故?”云末心里一凉,听说三生界的浊气伤身,难道她没有凤君的魂气净化体内浊气,被浊气所伤?
忽地,地面一阵剧烈抖动,如故本站在瀑布的最边缘,脚下一滑,向身后瀑布坠下。
“如故。”云末陡然一惊,纵身向瀑布跃去。
一道青影掠过,把坠入瀑布的如故拦腰抱住,一同坠进深瀑。
“凤君?”云末握着盘龙枪的手蓦地一紧。
地面抖动越加厉害,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这是血魔吸食了过多的浊气,排放出来的血煞之气。
仅是三生泉中的浊气,有凤君在,如故不会有事。
但这血煞之气,如故承受不住。
云末看着容瑾抱碰上如故沉入深瀑,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但仍停了下来,转身朝血魔封禁之处而去。
血魔不除,血魔的麾下就会不断地追杀如故,她既然不肯离开三生界,那么他也就得帮她把这些隐患除去。
至于如故刚才奇怪的表现,只能等他杀了血魔再来弄明白。
如故坠入三生瀑,心想,这下怕是要化得骨头渣都不剩一点了。
结果被水气完全包裹住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冰冰凉凉中紧贴着一个温暖的身体。
呼吸间是一股好闻的淡淡药香。
她这才想起,刚才摔下去的时候,被人抱住。
抬头,望进一双干净得如同清泉的眼,冷冷清清的眉眼,是极好看的形状,如果这世上真有‘完美’二字,那么他就是完美的。
“容瑾?”
他淡淡地看着她,冷冷开口,“为什么不跟他走?”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如故没有记忆,不知道云末是谁。
一个她不记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跟他走?
再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凤君谁,但她觉得那个被她毁了一生的男人,她应该找到。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他?”
如故摇头,“不记得。”
容瑾的心一冷再冷,要多爱,才能忘得一点都不记得。
如故皱眉,“再说,我走了,三生界的生灵怎么办?我的凤君怎么办?”
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轻抿了薄凉的唇。
如故抬手,水帘溅在掌心里,化成珠窜滑下,如故看着自己完好的掌心,骤地想到什么,猛地重看向面前俊美至极的容颜,眸子因过度的震惊而闪烁。
“你……你是我的凤君?”
只有凤君干干净净的魂魄,才不会被水中浊气所伤。
他不答,转开视线,不再看她,紧抱着她顺水滑下,蓦地一旋身,落在身边平台上。
平台连着路,她安全了。
他放开她,转身离开。
如故快步追上他,“你是凤冀族的储君瑾?”
都说凤君有天地间最出众的容颜。
都说被选作凤君的孩子,会清心寡欲地长大。
他这样绝色的容貌,这样冷清的性子。
她早该想到,容瑾——瑾——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一直藏得很好。
明知靠她太近,就会藏不下去,看见她遇险,仍想也不想地出手。
如故看着他冰冷的面孔,突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鬼冀家族的人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
无论是认他,还是不认他,都是害他。
她打娘胎里选中了他,也就毁了他一生。
一句‘对不起’在嘴里打转,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是她的凤君,她要靠他活命,而这里的生灵要靠她活命。
他们想杀死她的凤君,然后随便塞个男人给她,生下可以净化水源的小水明珠,然后任她死去。
这样的做法简直自私到匪夷所思。
他们可以自私,她凭什么做他们自私的牺牲品?
如果不是三生界里有太多无辜的生灵,她真愿意让他们因为他们的自私成为她的陪葬。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如故转身。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不要多事。”
“我不是多事,我只是想活命。”如故摔开他的手,继续走自己的路,他死了,她也活不久。
如故没走出多远,见鬼刀被冷琴的四大护卫死死缠住,冷琴朝这边匆匆跑来,“如故,赶紧去叫那人住手。”
如故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叫谁住手?”
“云末。”
“为什么要让他住手?”
“他……他在杀血魔。”
“他杀血魔,跟我有什么关系?”
“血魔被封禁在三生界下数万年,他凭什么跑到三生界来多事?”
“第一,他凭什么跑到三生界来多事,我不知道。第二,他杀不杀血魔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冷琴气得脸色铁青,“不管怎么样,你去让他走。”
“我不认识他。”
冷琴噎住,如故服了忘情丹,已经不再记得云末。
“你只要去叫他,他一定会听你的。”
“为什么?”
“因为……”冷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为什么。”
如故冷笑,“别说我不认得他,就算认得,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你姑姑。”
“居然还记得是我姑姑,既然这样,我们的账也就该好好算算。”
“什么账。”
“毁我记忆,又再派人追杀我的账。”
“毁你记的事,你爹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另外,我没派人杀过你。”
鬼刀虽然来刺杀她,但她仍然相信,鬼刀不可能出卖顾客。
“你可以不承认,但不表示我会相信你,并放过你。”如故没打算听她狡辩。
冷琴见如故手中金绫飞来,急了,慌乱避开,“你先把云末弄走,我们的账,你想怎么算,随你。”
“我和云末是什么关系?”如故手上不停,金绫翻飞,一招接一招地向冷琴招呼过去。
“他爱慕你,但你得为凤君守寡,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不肯罢手,追来三生界。”
“我跟他有过什么?”
“你跟他有没有过什么,我怎么知道?”冷琴被如故逼得满地乱滚,十分狼狈。
如故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她有凤君,不可能接受别的男子倒是事实。
想起容瑾曾问她,为什么不跟他走……
难道她之前以为凤君死了,耐不住寂寞,真做出过红杏出墙的事?
如故开始头痛,云末玉树临风,确实是女人梦中的情人。
如果说她从小守寡,少女怀春,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凤君还活着,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跟云末有什么。
脑子空空,哪怕一点爱慕渣子都找不出来。
如果,只是对方单方面地爱慕她,倒也罢了,如果她和人家有一段情的话,她岂不又成了负心人?
她毁了容瑾,还要当一回负心人?
真是乱了,全乱了!
忽地,天边一片血雾散开,接着倒来轰隆巨响,天崩地裂。
冷琴看着天边血雾,整个人呆住,连如故击向她胸口的金绫也不知道闪避,实实在在地挨了那一下,胸口剧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云末,我不会放过你。”她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丢下如故,向天边掠去。
鬼刀解决掉四个护卫,跃过来,抓住要追赶准琴的如故,“你不能过去,危险。”
“那是怎么回事?”如故望着血红的天边。
“应该是血魔自爆了。”
“我去看看。”
妖魔自爆,是与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搏。
虽然她不记得云末这个人,但云末救了她一命,她得去看看,他是生是死。
鬼刀拽着她不放,“你受不了血魔的血煞之气。”
“云末会怎么样?”
“他本事大着呢,区区一只血魔,哪能伤得了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血魔虽然凶狠,但云末能坐上天地共主的位置,这些年灭掉的妖魔不计其数,血魔和九重天的那些妖魔相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忽地皇宫方向传来厮杀声。
“是凤君逼宫。”鬼轮抓了抓头,“真是多事之秋。”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丢下鬼轮,向皇宫方向急赶。
宫里宫外,一个个皇宫护卫被手臂绑着青丝的红衣人砍死在刀下。
红衣人看见如故,没有人向她动手,任她走进宫门。
如故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白着脸向大殿急奔而去。
台阶上站着容瑾冷清清的青色身影,他正一点一点,慢慢地擦拭着染血的金丝。
如故的心直接沉进了万丈的冰潭,冷得手指尖都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冷厉喉间渗出一条细细地血丝,还没有断气,指着容瑾,“你……为……为什么。”
容瑾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灯,手掌摊开,绑着金丝的小水晶灯悬挂在他指间。
那是只有凤君才会有的身份象征。
“你是瑾?”冷厉脸色大变,“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瑾明明死在我刀下,你不可能是他。”
“你杀死的是我一胎所生的同胞哥哥。”容瑾眸子冷得没有一丝暖意,“当年,你也是用这样的办法靠近我的叔叔,屠了凤冀满门,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的滋味。”
一口血从冷厉口中涌出,睁大了眼死死地瞪着容瑾,死不瞑目!
容瑾转身,冷冷地向如故看来。
四目相对,如故心底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恨还是不恨。
凤冀鬼冀世仇,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能以一句对错来评论。
“你这是在等我动手?”如故不喜欢冤冤相报,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她父亲,而无动于衷。
“随你。”他冷冷开口。
如故金绫出手,直缠向他的脖子,他却直直地站着,没有还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动手?”如故拽着金绫,只要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杀了我,凤冀鬼冀两族的仇,在我们这里做个了结,如何?”容瑾声音淡淡地,却不如平时那样冷。
如故感觉到他在她体内的那半缕魂魄轻轻地颤抖,空空荡荡的心里,突然泛起一抹酸楚,眼里慢慢地凝上了泪。
“你的魂魄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忘了的事,何必再问。”
“也是。”如故深吸了口气,他们两家的仇恨,注定他们有缘无份,又何必再纠结过去,“把你的魂魄拿回去,你我从此两清,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拿不回来了,就此两清,也是可以。”容瑾淡漠转身,步下台阶。
如故鼻子一酸,凝在眼里的泪滚落下来。
鬼轮脸色煞白地匆匆跑来,“如故,凤君,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容瑾看了如故一眼,“什么事。”
如故抬头,突然看见三生泉水方向冒起一股暗血的污浊之气。
鬼轮脸色一变,拔腿就往泉边跑。
如故顾不上难过,扭着劲不看容瑾一眼,追着鬼轮急跑,到了三生泉水边,见整条三生泉被不断涌来的污血染红。
“怎么回事?”她一靠近三生泉,就闻到了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那股难闻的血腥之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鬼轮整张脸都白了。
“是人界,人类的为了捕杀灵兽,滥杀无辜,血气冲气,涌进三生界。”
容瑾眉头慢慢蹙起。
如故可以净化水源,但承受不了夹杂着人类贪念的血污之气。
鬼轮急得在泉边打转,有这血污之气,如故再不能净化水源,浊气冲天,就会引来三生界崩塌,整个三生界将毁灭。
最后哀求地看向如故,“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三生界。”
“我能做什么?”
“只有你的真身可以压制住这冲天的血杀之气。”
容瑾淡漠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如故沉默。
她要恢复真身,就得去了这具肉身,从此红尘往事,真的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服下忘情丹,虽然没了记忆,但仍总觉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有很重要的人要见。
她看向容瑾。
不能确定,自己割舍不下的人和事,是不是他。
只这片刻间,血气又再涌开,带着血污之气三生泉水快速漫开,如果再不决定,血污之气就会淹没整个三生界。
鬼轮眼巴巴地看着如故,“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如果你能救救三生界的生灵们,我世世护你左右。”
如故道:“只有曼珠,没有沙华,只怕也压不下这股血杀之气。”
曼珠沙华,只有曼珠,没有叶,会像是蝴蝶的一生,短暂而美丽。
如故不知道这么短短的时间,能不能化去水中污浊之气。
曼珠需要沙华,但沙华都是曼珠的情人所变,那是上天对曼珠的情人的惩罚,没有一个沙华是自愿的。
她去哪里找沙华?
脑海里莫名地浮上云末的身影,那可亲的脸庞。
冷琴说,他爱慕她,但她直觉那个云末和自己之间不是一厢情愿的爱慕那么简单。
他说,有他护着,她可以这到天真……
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一个人一直护着?
如故的记忆里虽然没有一点点关于云末的,但潜意识中不希望他成为自己的沙华。
她害怕,等有一天,自己想起了往事,如果那个人真是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的时候,却已经生生世世再不能相见。
只是短短的犹豫间,泉水中的血污之气已经漫上了半空。
鬼刀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如故笑叹,“罢了,你布阵吧。”
别说她脑子空空,没有情人,就算有,也不愿意害了人家。
如今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鬼刀看着如故,眼里慢慢凝了水气,“固然没有沙华,我也会尽自己之力,让你尽可能长久地活下去。”
曼珠只要有足够的灵气补充,就能活得长久。
如故笑笑,她并不奢望。
何况化为曼珠,都会被封了情脉,无心之花,活得太久,也会无趣。
鬼刀向容瑾行了一礼,“凤君,对不住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这么做是生生的拆散了如故和容瑾。
“无妨。”即便是如故不化回真身,他与她也是有缘无份。
“那麻烦凤君退后。”
容瑾轻点了点头,毫无犹豫地走开。
如故笑了,最无情的应该不是曼珠,而是她的凤君。
不过这样很好,起码鬼冀和凤冀家族之间的恩怨也算就此了结,从此三生界将归于平静。
幽幽的绿光凝成球形的阵势,把如故团团围住。
就在如故想闭眼的时候,却见容瑾缓步进阵,站上沙华的位置。
如故惊了,鬼刀呆了。
“为什么?”如故突然觉得喉间卡得厉害。
“你不是想和我生生世世再不相见,这样就再不会相见。”
如故望着他精致的容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瑾凝看着如故,或许是上天对他过去无能的惩罚,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毅然带了她离开,他在她心里或许也不至于什么也不是。
夫妻本是同命鸟,这样虽然永世不得相见,但终究是与她一脉相生,血脉相连,还有什么比他们更亲密?
这样也好——
在与他血脉相生的一瞬间,如故看见了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彻底地呆住。
容瑾生出来的时候,并不像其他储君那样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母亲临产时,正好父亲病逝,按照父亲的遗愿,在孩子长大以前,由皇叔暂时代管朝中事务。
皇叔狼子野心,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大权到手,又岂能再拿出来。
容瑾的母亲生了一对双生子,长子出生就出现智障的表现,她看出皇叔的野心,怕他以皇子智障为借口,废了储君之位,在忠仆的帮助下,瞒下了一个儿子。
健康的容瑾成为皇叔心里的刺。
但前尊主死前,是当众宣布的遗诏,他如果就此除掉容瑾,只会引来公愤。
于是,暗中把容瑾母子幽禁,不给吃食,任他们自生自灭。
容瑾母子三人,全靠着忠仆偷偷送水送吃的,才勉强活命。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容瑾,对鬼冀家族没什么深仇大恨。
冷厉灭了凤冀家族,凤冀家族被屠杀,皇叔死了,容瑾得了自由。
但冷厉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和智障的哥哥,还有一直偷偷给他们送吃食的忠仆。
容瑾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到处乞讨为生,受尽了各种欺负。
下层的生活,有一个好处,就是消息灵通,可以知道许多上面的人不能知道事情。
他由此听说了如故被九重山妖魔劫持的事。
于是一个人去了九重山。
九重山虽然是个凶险的地方,但他这样的小乞丐,还入不了大妖魔的眼,而小妖小魔,他自己可以搞定。
在九重山徘徊了好些日子,知道九重山根本没有人去劫持过三生界的水明珠,反而有人丢了个小女婴进九重山,那女婴十分有灵气,是各妖魔想得的美味。
只是那小女婴被一个叫云末的邪煞得去,死死护着。
他暗中查探到那个叫云末的邪煞的行踪,总算是远远看见了他的水明珠。
那时云末正在和人打架,一点点大的女婴被他背在背上。
九重山的血煞之气比三生界更浓,如故长到三岁,体内满满的毒素,如果再不解掉,她活不久了。
云末像是也发现了这点,大清早抱着如故去到一个极凶险的地方。
容瑾知道那个洞子最里面,封着一头万年花妖,那头花妖的内丹可解百毒。
但它修为十分厉害,由天上数十个厉害的神仙联手才把它封住,所以即便是她的内丹再珍贵,天地间也没有敢打它的主意。
云末这次,真是走了险棋。
云末在洞口一棵野果子树下设了石阵,把如故放在阵中。
树上落下的野果子,能让她勉强充饥,不至于饿死。
他轻无如故的泛青的小脸,怜惜道:“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身上的毒自然能解,如果我死在里面,也就没有人再能护着你,你也只能随我一起在黄泉路上走一走了。”
容瑾虽然不喜欢云末这样碰他的水明珠,但对云末却也有些感激。
等云末进了洞,他靠近石阵,只得三岁的如故软软地趴在地上,体内的毒让她痛苦的瑟瑟发抖。
他拼着被阵波刮伤手臂,伸手进阵,把如故翻了过来,月光下看清她在地上蹭得脏兮兮的小脸。
怀中抱着一个还没太成熟的野果子。
这就是他的水明珠,他的妻子。
其他水明珠,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而她却一边忍受体内毒素引起的痛楚,一边靠着这样苦涩难咽的果子为生。
小如故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渐渐地终于受不了那痛,哭了出来,声音也不像寻常小孩子那样洪亮,而是低低地,断断续续地呜咽。
她太虚弱,而且怕哭得厉害了,引来其他厉害的妖魔,所以才会是这样柔弱无助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把剑直刺进他的心里。
他听说,凤君要和水明珠在一起,才能化解她体内的毒。
他是凤君,身上灵力不是寻常人可以比,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自身难保,如果破了石阵,如故失去了石阵的保护,结果只能是他和如故一起被妖魔吃掉。
于是他咬破了手指,放到她嘴里。
她病得已经有些迷糊,但有东西入进嘴里,却本能地知道吮吸,几滴血下去,她抖的不再那么厉害,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见她不再抖了,心想这样是对的。
拽着她身上的兽皮,把她拽到石阵边上,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泥尘,看见她秀丽的眉眼,十分可爱讨喜的模样。
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冷琴居然舍得丢掉。
那一晚,他趴在石阵外,和她隔着阵睡了一夜,在她被痛醒的时候,他便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在她被痛醒的时候,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是孩童不会掩饰的警惕。
直到确认他对她没有恶意,才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容瑾的年龄,还没到可以懂得夫妻是怎么样的年龄,但他生下来就被冠上凤夫之名,知道自己是要陪伴凤女过一生的人,他和凤女之间,就如和母亲,和哥一样,亲不可分。
可是,他是也的凤夫,她却不认得他。
而且她除了云末,谁也不信任。
他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虽然还不懂得男女之情,却已经感觉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却另一个人占据了。
他知道,他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让她知道,他们才是亲密不可分割的。
但他环望四围,就在不远处,还趴着一只随时可以随他们性命的野狼精,如果她跟着的不是云末,而是他,他们两个早就不知是哪头妖兽的一顿美餐。
他叹了口气,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后来的日子,看见她再次痛苦地发抖时,又再咬破手指喂她。
没事的时候,就在附近摘些不那么苦涩的果子喂她,也喂自己。
这样一过就是两年半,他不知道云末这两年半,在石洞里是怎么过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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