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借 盗 窃 尸 易 脸 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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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官府和刘进忠等人都在四处寻找孙可望,而且一找就是近十年,一刻也未放松过,到目前在四川境内各地都还能看见缉捕的告示图文,特别是各城市的城门外都还张贴有孙可望的画象。就是这样,官府仍然没有得到一点有关孙可望的有用信息。
有传说他已死了,也有传说他渡海到了东瀛。
其实,他并没有死,就在这顺庆府附近。
十年前那天,他让王天鹏把张献忠的尸体抬走以后,便带领十一名家将“汉侠十二骑”趁乱向北突围而去。这“汉侠十二骑”是他家乡汉中的同乡,个个武艺高强,精明能干。本应是十二人但李虎被他派去办事,所以只有十一人随他而去。十二骑是他在军中精心挑选武功高强之人,并经过多年的训练和培养,已是他信得过的家将和护卫,对他是俯首贴耳,常年都跟随他的左右,李虎便是他们的头领。
前一夜,他正在帐中,突闻破风之声冲帐而来,他提棍冲出一看,十二骑早已围在门边,只见一枝箭钉在帐门上,上有一张纸条。第四骑杨昆上前取下,交给他一看,上书:“明晨攻营,快逃,莫要逞能。”没有落款。但孙可望熟悉这字体和口气,分明是刘进忠写的。
孙可望明白这是刘进忠在还他的人情,当年张献忠要杀他,就是孙通风报信才使之逃脱杀身之祸。他望着夜空沉思了一会便对十二骑说:
“你们进帐来,我有话交代。”
十二骑进帐后围在他的案前。
“王朝的气数已尽,你们也知这几年的情况,看来大西军是保不住了。现在帐外已有十万清军包围了我们。如果硬拚肯定没有好结果,而大王的意思是要硬拚到底,同归于尽。劝也没用,所以我们要趁早想办法才能保住性命。”
一众人又研究了地图,决定从北边突围。从孙可望派兵侦察的情况看,北边由于地形陡峻,山路曲折,大队人马行进困难,清军估计张的部队不会大规模从这边突围,因此,只布置有少量步兵和游骑,大部队都放在了正面和东南两线。
于是他先让李虎明日一早去找其他几位将领知会他们乘清军攻击前寻机突围。然后自己找机会逃避。其余十一骑都牵马守候在他的帐外,等他的差遣,共同从北边向巴中方向突围。
商议完毕后,他和十二骑一夜未眠,将金银细软分别装袋,文件全部烧毁,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第二天,李虎按孙可望的安排,分别通知了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冯双礼等各位将领。他们本就去意已定,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见张献忠的亲信孙可望都如此,而且又是他的通知,于是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按他的通报,在张献忠命他们派人侦察时,便乘机带人逃脱而去。
后张献忠一死,孙可望才带着十一骑突围,人人身背一个大包袱,带着一杆长枪,手提斩马刀。刚冲出中营,就被清军围住。孙可望一声大喊:
“布阵!”
平时训练有素的十一骑便向四方纵马急驰,随即围成一个长方阵,十一人全部换成长枪,向四周冲刺,孙可望在中间舞着铜棍,边战边行,一路杀来。
突然,一团团浓雾突降,这就是丘陵地带冬春二季常见的坨坨雾。
“天助我也。”孙可望分外惊喜。迅速召拢十一人,策马单兵排列,人人枪尖朝前,一声呐喊,所到之处清兵象草一样倒下,他们象一股洪水般冲进了浓雾。
从凤凰山冲出来后,快马加鞭往仪陇、巴中,经过三天的急驶,途中除遇小股清兵阻截外,未见有大部队,这些少量的清军根本拦不住他们。
最后一行十二人在米仓山的小兰沟找到了一隐蔽之所,安顿好后。孙可望安排第三骑伍魁、第五骑陈文龙、十骑张中法和七骑李中孝四人分别向保宁府、西安、CD、宝鸡一带寻访大西军的其余将军的下落征询他们今后的打算。因这些将军的家就是这几处地方。并叮咛不管有不有结果三个月后都在此集中。同时嘱咐其余人等在此候他的消息,并将每人所带的包袱里的钱财分给各人后,就只带了第三骑沈寒,两人装扮成农夫模样继续往汉中而去。
到了汉中,孙可望没敢进城,他想到处都可能在追捕他,出现在城中人多的地方将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所以,他就在城外将沈寒留在了一家客栈中等待,而自己则一人骑马带一个包裹将那铜棍斜插马上便前往了汉中紫柏山。
紫柏山是他当年被家父送去当了三年药童的地方。十三岁时,他被送到这里的香草谷给一位药师当徒弟学医。后来因战乱而中断,如今他已离开这里整整三十年多年了。
那药农姓蒯名通,长年在紫柏山采药制药,是远近闻名药师。孙可望给他当药童时,他已闻名于世,在汉中一带家喻户晓,不但精通医理,而且对难度极大的手术也相当在行。
来到紫柏山,沿着曾经熟悉的山路,孙可望找到了香草谷,这里重嶂叠翠,树木参天,峭壁陡削,一条崎岖小道蜿蜒而去,在山的弯陷处,一排房屋紧靠着崖壁,沿着崖前的一条小溪顺势排列着,房前屋后树荫浓郁,绿草围绕,孙可望远远看见了当年的房屋仍然依旧,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将马拴在附近后就提着包裹沿着草径斜道一路小跑到了门前。
“师父!师父!”
孙可望连连喊到。
可没有回应,他急步推门一看,房内无人,到处都是罐罐缸缸,盆盆碗碗摆满一屋,他知道蒯通还是象当年一样痴迷于药物研究,这些东西就是他用于试验的器皿。一座炉子上正在熬煮着什么,满屋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屋正中的木桌上摆关很多药书和写着字的草纸本。孙可望一眼就看见了,一本翻开的书《药源毒理》。他明白,蒯通又在研究毒药类似的东西。
他放下包裹伸手从桌上拿起书来翻看着。
“放下。”一声吆喝,一个身着青布长衫,脚穿草履,三绺白须,长发齐肩,满面红光的人端着一蒌药草走进屋来,这就是蒯通。
孙可望转身一看,只见身材矮小的师傅正抬着头眯着眼打量他。
“师父是我,望娃子呀。”
蒯通围着孙可望转了转:
“哟,是望娃娃呀,出息了,出息了。”他口中连连说道,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听说你在跟着张献忠杀四川人呀?”
“师父,你..你..听哪个说的?我虽然是在张献忠的大军中,可我并没有滥杀无辜呀!”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张献忠已经死了,我才逃出来,就来见你了。”
“八大王死了?”
“真的,就死在我身边,还是我叫人去埋的。”
听了孙可望的话,蒯通疑惑地看着他。
“真的!”
“看来你没说谎。你娃娃的个性我还是知道的。八大王是如何死的?”
孙可望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蒯通。
听完后,他点了点头:
“天数天数呀!”
孙可望从地上提起包裹打开,全是黄灿灿的金块:
“师父,这是徒弟的一点心意。徒儿长年俗务缠身,多年没来看你,十分内疚,请师父多多谅解。”
“哈哈,来看看我就行了,不必拿些这些东西来,我也用不着,我独人一个有吃有喝过得比那个都还潇洒。再说,你这些金子沾没沾血呀?”蒯通又拿眼盯住孙可望。
“师父你放心,你的个性我还能不知?能拿不干净的东西给你?这些都是我多年的俸银,在军中有吃有喝,也用不了许多,这就攒下的。所以,你就放心地收下吧,我的心意你也应明白的。”这是实话。这些黄金都是平时张献忠赏给他的,加上他为人节俭,更无不良嗜好,所以才得有许多的余银。
蒯通也是爽快之人,也不再推阻:
“哈哈,你既然用不完,我就收下了。归总那村子里私塾的娃娃们还用得着的。”原来他是为了村子里办的学堂而收的。
“多谢了多谢了。”蒯通连连点头。
“师父你别客气,这是应该的。”孙可望拱手作揖。
接着,蒯通又问了他当年学医的那些东西丢了没有?教他的打坐练气之法忘记没有等等。
“所学医术没有什么进展,只是抽空看了看医书;倒是气功没有丢,时时练着的。”孙可望回答。
“看你娃娃气色和精神都不错,是有些进展。”蒯通点着头。
二人家长里短地叙完旧,孙可望才告诉蒯通自己的来找他的目的是想为自己易容。
他知道,蒯通除了研制药物外,对易容术也颇精通。当年给他当药童时就见过他弄这些东西,那时还对他说过,有一天自己想易容也会来找他的。当时,蒯通只当他是玩笑话,没想到这倒成了真的了。
蒯通起先并不同意,但孙可望将自己的经历说完以后,蒯通也就同意了。
“既然张献忠已死,你也不再给他当走狗了。为了保住你的一条命,我就看在你当年给我当徒弟的份上,帮你一回吧。但你要发誓,易容不是去做坏事的才行,要不就别想。”
孙可望马上就跪下:
“苍天在上,如我孙可望易容做坏事,就会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现在我被到处追缉,如果被抓住必死无疑,可我还有家人,这也是不得已的呀。”
见孙可望如此有诚意,蒯通也不再好说什么了:
“易容不是说弄就能弄的,起码要有十天半月,而且还要等机会。”
“什么机会?”
“死人。”
“死人?”孙可望不解。
“我的易容术之所以精致,不会被人看破,主要是材料用的是人皮。”
“人皮?”
“对,当然不是活人的皮,要的是刚刚死去之人的皮。在人刚刚死去时,剥下有用之皮焙制而成,这样才有弹性,成型容易,也经磨耐用。”
“是这样呀。”
“所以,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而且要有象你这们年纪的人死去才行,年龄大了的不要,这样才会做得更好些。当然,这找死人的事嘛,就要靠你去办了,我是没办法的。”
“这…这…”孙可望嗫嗫嚅嚅。
“好吧,我试试去找一找。”
为了自己,孙可望不得不应承下来。
蒯通接着告诉他有两个法子可以找得到尸体,一是从城里去找那些死了人的户头;二是在坟地里的新坟去找。
“你去找到后不要超过三天,就要送我这里来。现在天气热起来了,超过三天就腐了。”说完,从挂在墙上的背蒌中找出一包药来:
“找到尸体后,就把这个洒在上面,可以管三天不腐。”
“是。”孙可望接过药包。
从香草谷出来,孙可望一路快马加鞭地往沈寒所住的客栈赶赴。
到了离客栈不远处,突见客栈外人群涌动,人声鼎沸。
“谁说我是张匪余党,凭什么抓我?”分明是沈寒的声音。
“骑马带刀,外地口腔,一身衣服又不合身,不是匪类还是什么?”象是当地捕快的口气。
孙可望大吃一惊,忙从马上跃下,藏身暗处。他想,连沈寒这个平时不被清军所知的人都遭怀疑,而自己的图像到处都有,如果现身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于是他摸出头罩戴上,不敢用棍,因一用棍谁都知他是“棍将”反而会露馅。所以从马上取来腰刀,蹑手蹑脚地从草丛中绕了过去。
客栈外,沈寒正被一伙人纠缠,推推搡搡:
“告诉你们,我就是一个赶路的人,我要往西安去办事,在这里歇脚,什么张匪李匪的,我一点也不知是何事。”
“不管那么多,你跟我们到衙门去一下就行了。”
“不要推哈,把我惹毛了教你们吃不了好果子哟。”
“哈哈,还要毛……哎哟!”
沈寒动手了,他的武功在十二骑中排在前五,十二骑中有五人都在少林寺学过艺,沈寒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一套少林长拳本已练得滚瓜烂熟,又经过十几年跟随孙可望的征战,已锻得炉火纯青,一般的武林人士那里是他的对手。
“哎哟!”
“妈呀!”
一阵拳脚声,那围住沈寒的人群纷纷倒地。
这时,突地闪出一人来,身穿衣锦衣,手提长鞭。显然是那群人的领头。
“朋友,身手不错呀,还说不是张匪余党,哪是什么?”话音未落,鞭子带着啸音挥了过来。
沈寒一听鞭音便知此人内力不弱,也不敢轻敌,将身子一低,一个侧身旋子躲开了来鞭。顺势来到坐马前从佩鞍边抽出斩马刀,起身便一式“劈波斩浪”,向那锦衣人腿上劈去。
“好刀法!”
锦衣人一声呐喊,也不躲闪,只将身子往上一纵,让开了刀锋。
“闪得好,再躲一刀。”
沈寒也不含糊,身子一挺,缩手一退,将刀侧在身边,脚步不停地旋转起来,突地一个飞纵,斜斜地向前冲出,刀光直刺那人腰间。这一招是沈寒从马上格斗中悟出的,叫“白马过隙”,其式威力颇大,很少有人从这一招中躲过。
“来得好。”那锦衣人将手中长鞭挥成了圈套,一圈套一圈,不停地转动。沈寒的刀光刚一到,就被圈套化去,无法更进一步。而那鞭子突地停止转动,变成一根直线,硬硬地刺向沈寒胸前要穴。
“汉中鞭神!”已赶到的孙可望见状,禁不住呼出声来。
正在沈寒紧要关头,这一声呼叫让那锦衣人窒了一窒。沈寒就在这一瞬时往后一倒脚下一蹬,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孙可望蒙面跳进了场中,扬手一格,“咣”一声便将那鞭势荡了开去。
“鞭法不错!佩服佩服。”
锦衣人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两步,吃惊不小。
“来人是谁?”
“哈哈,无名小卒,不足提名,倒是神鞭大名如雷灌耳”。
“可与那人一路?”锦衣人指了指沈寒。
“什么一路不一路,天下人都一路。见路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说得轻松,不是一路为何帮他,你可知他是张匪余党,是朝庭的要犯。”
“知与不知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平白无故要人命。这我决不答应。”
“要你答应?哈哈哈。”那锦衣人仰天大笑:
“真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的地盘上抢夺朝庭要犯。来人,给我围起来。”
刚才那伙人听见此声,一下全部散开,将孙、沈二人团团围住。
原来,那锦衣人乃是汉中城衙门捕头首领,当地人称为“鞭神”的麻文端,外号“麻三”。其祖上是明锦衣卫指挥副使,从祖上就开始用皮鞭作兵器,“鞭神”的绰号也一代传一代,其鞭技也十分精湛,在当时也算得上江湖顶尖高手之列,这陕西一带使鞭的,他要算第一。这麻三一身所学全部精力都在这鞭子上,功夫也学到了其祖上的四五成,他父亲凭一根蟒鞭在陕西打出了名声,便在汉中衙门谋得捕头职位。令尊去世后,他由于鞭法了得,也就继任了其父之职。这天,得到上头抓捕张献忠余党的文书后,便带着一帮捕手到处侦看,来到这客栈就碰到了沈寒,便发生了这一幕。
“你快去牵马,此地不宜久留。”孙可望一边吩咐沈寒,一边注视着四周。
那沈寒从身段上早知来人便是孙可望,但他却不作声,因见孙蒙面而来,知是为了怕被人认出。加之早先孙已给十二骑打过招呼,不要他们再叫他为“将军”、“大人”等称呼了,以兄弟相称为好。
“谢谢英雄相救!”沈寒拱手相谢。
麻三等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便将圈子收得更紧,个个神情紧张地提刀戒备,随时准备冲向前去捉拿二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方收缩包围之际,孙可望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刀锋直指那麻三。
麻三刚要抬手挥鞭,只见刀光已至,只得连连后退躲避,孙可望不等他喘气,催动刀光劈头盖脸地杀到。只见一派刀影罩来,麻三眼缭乱,鞭法早已使不出来,只得一个倒纵,转身就跑。就在此时,孙可望一招旋风扫叶,平着刀锋直扫过去。
“哎哟。”那麻三握鞭的手臂齐齐地掉落在地上。可怜麻三,鞭技都还没使出来,就被斩断了手,都是轻敌惹的祸,原以为碰上的是小毛贼,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对付谁知对手是身经百战,格斗经验丰富的孙可望。那孙可望知麻三是高手,一上来就不给对方施展的机会,连连煞着,一鼓作气。用能将三十多公斤的铜棍舞得像风一样的双手使刀,那力道不是谁都能挡的。
听见麻三的惨叫,那些捕快们都怔住了。
这边沈寒也杀得性起,趁机砍翻两人,将那围着的人吓得四处逃散。他借势扑到客栈门边的马棚,一刀割断马绳,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孙可望见麻三倒地,也不继续追杀,返身便向藏马的地方纵去,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捕快也不敢追去,只得扶起麻三捡起那断手:
“也不知是那来的土匪?”
他们嘴里骂咧咧地回城去了。
孙可望与沈寒汇合后,向米仓山方向急驰以尽量避开捕快们的眼线。
“大哥,你好刀法,平时很少见你用刀,没想如此精湛。”沈寒说。
“我其实最早就练的是刀,后来马上作战时候多就学了棍法,所以刀法也略知一二。”
孙可望的刀法是他弃医学武后,拜峨嵋山报国寺护院大师释仁平为师学得了峨嵋五虎断魂刀法。后参加大西军后,又跟军中武教头陆统学了五郎棍。由于他天资聪颖,在陆统的指导下又将刀法和棍法揉合自创了混元望龙棍法。陆统也可以说是他的师傅。在学医时,他跟蒯通修练了内气功的基本功法,加之长年习练从未断过,其内功功力大增,舞动三十多斤的铜棍毫不费力。平时在马上拚搏的时间多,所以就经常用棍,常人很少见他使刀。但他的刀功却从来也没有丢过,今天危急时刻也就用上了派场。
他们骑马跑大半天,来到米仓山麓脚下,在一个岔路口,一条路往红庙子,另一条路通牟家坝,他们停下马来,孙可望不能离紫柏山太远,最多只能一天的路程,以便找到尸体后能及时送到。
“沈寒,你一人先去小兰沟与十一骑汇合,我要去办一些事。多则三个月,少则两月,你们要安心等待,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我肯定会来找你们的,还有重要的事要你们办。我没在时,你传令让第二骑王海武负责,你协助他。”
“是!”沈寒拱手领命后将身后包袱交与孙可望后,便向米仓山深处绝尘而去。
望着沈寒的背影,孙可望对他这些家将的忠诚深信不疑,多年来养成的信任的默契,让他办起事来如鱼得水。他深知,下一步要查艾天明和谢怡的下落寻找大西王朝的财宝,非得靠十二骑才行。
他不由得意地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牟家坝奔去。
他想在离汉中较远的地方去寻找尸体,也不敢去城中找了,想就在野原的坟地里去碰碰运气。
牟家坝是较大的场镇,距汉中也就大半天的路程,人气较旺。他在离牟家坝五里左右,便下马寻了一家偏静的农家给了一两银子,说是来附近找人的,天晚了要歇在他家。
那农家将马喂了,打扫了一间偏房让他住下。
趁天未黑他便四处溜哒了一圈,想看看附近有没有新坟。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坟墓之类的地方。
回到屋中,那农夫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到:
“客官找人可在这附近?”
“是的,所找之人本是牟家坝人,多年前就住在这附近,但不知何故,竟然不知所踪?”
“也是,十多年前,这里有很多房屋的,也挺热闹,只是后来闹瘟病,死了许多的人,很多人户也就搬走了。”
孙可望一听,心里动了一下,顺势接了下去:
“我要找的那人,不知是不是在那场瘟疫死了,要是的,也想到他坟上去祭奠一下。”
“看来你也是个有情义的人,真是难得。那场瘟疫所死之人都埋在离这五里的朱家山那边。”
“那里葬的人多吗?”
“多哟,那本来就是坟场,方圆几十里的死人都在埋在里。”农夫回道。
“那我明天去那里看看,多谢指点。”孙可望问明了方向。
“不客气,客官早早歇下吧。”农夫退出了房间。
孙可望那里等得到天明,子时未到,他就换上夜行衣,蒙上头巾,提着铜棍悄悄地从窗户溜了出来,往朱家山那边窜去。
时值腊月间,正是寒风刺骨,冰冷的夜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令人寒战不已。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朱家山脚边缘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根本分不清东西,阴森可怕,孙可望不由得一阵发毛。他摸索着进了树林,果然隐隐约约地发觉这就是坟场,到处都是隆起的土包。他伏身子,挨着一个个地摸看着,想找出新土堆砌的土堆来,那是不超过一天的新坟,也许可以找到新鲜的尸体。正想掏出火折点燃,突然几点象星光一样的火苗带着低啸声向他飞来。
他大吃一惊,正想退下。转念一想,这可就是磷火?正想之间,谁知那火苗却笔直朝他而来。
他突地扑倒在地,火苗便从他的身上疾飞而过。飞出不远又返回朝他冲来。孙可望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急忙起身转着大树躲藏,那火苗似乎长着眼睛也随着他追来。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土埋身,树葬魂;土埋身,树葬魂。”
孙可望吓得毛骨悚然,紧紧靠着大树一动也不敢动。
那阴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夜里回荡。
孙可望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似乎有一间房屋里面有些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飘飘浮浮,于是他伏着身子弯腰向那里蹑步潜去。
那火苗突兀地在他面前向后退去,那啸音突然也不响了。
孙可望这才从树后探出头来一看,排成一条直线的火苗直退向那小屋,火苗尽处一间小土屋赫然出现。他将铜棍提起作势慢慢地朝土屋走了过去。只见屋门紧紧关闭,上挂有一块牌子上书:
“擅入者死。”
这时,孙可望的恐惧之心好了许多:
“看来是闯入了某门派的禁地了。”他知江湖上有些门派专门弄一些神密兮兮的事情来壮门面,刚才那火苗定是暗器之类的东西,用来吓人的。这么一想,不由胆气骤升:
“何方高人,不知此处是禁地,无意闯入,请恕罪。”
“你胆子不小呀,竟敢擅入禁地,你没见门上的牌子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飘了过来。
“前辈何方高人?”孙可望胆子有些大了起来。
“敢闯禁地必有几分能耐,来吧,让我试试你的斤两。”话音刚落,一阵风声在孙可望的耳边响起。
孙可望已知不妙,反手将铜棍往后一格“当”的一声,他被震得血气上涌,手臂发麻。“噔噔”地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不错,能接住老娘这招雷霆万钧的没几个,来,再接一招看看。”
孙可望没等她说完,早就心气合一,握棍胸前,紧守门户。借着微光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长袍,手持一根长拐杖的婆婆。
只见她跃起一跳,那拐杖便带着啸声迎面向孙可望砸来。
孙可望以先锋手握棍,脚蹬弓步,将棍斜举先避开那婆婆的着力点,然后使出八成内力用一招“霸王举鼎”往上一格再随势将棍一拐,便将那婆婆的千钧之力给卸了去。
“噫?”婆婆一声闷哼,倏地退到了一边。
“你这招是跟谁学的?”婆婆口气软了下来。
孙可望见婆婆不再咄咄逼人也就答复所问:
“陆统,乃我棍法师父。”
“陆统?陆统!”婆婆突然激动起来。
“他还没死?师弟,师弟!”婆婆高声叫道。
“师弟,陆统是你师弟?”孙可望诧异地问。
婆婆平静下来:
“当年我们一同拜在鸡鸣山杨家棍门下学艺的。”接着,那婆婆盯着孙可望看了又看:
“师弟能收你到这样的徒弟,造化,造化。”
“天冷,请到屋里吧。”婆婆邀孙可望进屋。
“谢婆婆。”
那间小土屋内,点着一盏油灯,一些树枝和叶子铺成了一张床,简陋的陈设似乎象临时的住所。灯光下再看那婆婆,大约五十多岁,脸上布满绉纹,一身粗布长裙,褴褛不堪,脸上黑黑的似乎很久没洗脸一般,显得有些邋遢。但前额高高隆起,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内气充沛的样子,显然是内家高手。
“我在这帮有钱人守墓,挣钱来维持生活,期满就换地方了。”婆婆见孙可望打量着住处便对他说道。
“陆师弟可好?”刚坐下,婆婆就问。
“师父他已去世。”
“啊!”婆婆一声惊叫,两行热泪随即流下来了。
“师父他老人家在军中不幸染病,由于行军途中医治不及便抱病而去。”孙可望接着将自己如何参军,如何认识陆统拜他为师等一一道来。
“命呀!命呀!这都是命呀!”婆婆边擦泪边说道。
“请问婆婆贵姓?如何在这里给人守墓?”
“说来话长,我叫梁紫玉。当年学武艺成后,我和师弟分别下山找活路。分手后,也不知他去了那里,现才知他参军跟了张献忠,也算有了着落。”婆婆叹息地说道。
“我则出山后才知世事艰难,到处兵荒马乱,很难找到活路,后仗着一手针线活做得好才经人介绍在川南富顺一家大户当手工丫头,后来就与这大户家的一个长工成了家。一年后我有了孩子就又给这大户的小姐当起奶娘。想当时,也算过得富足。”婆婆静静地说道似是在回忆当年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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