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纵横出，山雨欲来风满楼（2/2）

八臂泥鳅阴森森一笑，冷冷道：“你要自寻死路，就不要怪我心……”

狠字尚未出口，漫天寒星直奔清风而去，这正是他施放暗器的可怕之处，根本无人可以猜到他何时出手。何况清风与他相聚不过一丈左右，想要躲闪，已万万不能。

也就在这刹那间，白衣公子忽地站起身形，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音，攻向清风的暗器竟被悉数击落。

八臂泥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以暗器成名，自然晓得在如此短的距离挡下自己的暗器有多难。见事不好，扭身要走，白衣公子已挡住去路，冷冷地望着他，他大大小小每一个动作，没有一个能逃过这双冰冷冷的眼睛。

不等白衣公子说话，八臂泥鳅已跪了下去，道：“公子饶命。”

白衣公子漠然瞧了他一眼，道：“难怪你能活到现在，原来真像泥鳅一般油滑。”

八臂泥鳅面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我真佩服公子，方才我一共扔出一十三件暗器，你却轻而易举的击落了，公子若饶了我，以后任凭差遣。”

白衣公子目光闪动，笑道：“若是如此，或许可以考虑。”

不等白衣公子说完，八臂泥鳅又拜了下去，道：“主人在上，请受小奴一拜。”

这拜字刚出口，又是三道乌光自他背后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制的“紧背低头装弩”！

白衣公子似乎毫不意外，长袖一挥，三支弩箭已落在手里。八臂泥鳅原本蜡黄的脸变得惨白如纸，牙冠不住格格地直抖。白衣公子道：“老实话，凭你的身手和心计，如能为我所用，也算是个人才，奈何你一心作死，实在留不得！”反手一掌挥了出去，三支弩箭直奔八臂泥鳅。

一支弩箭自他双眉之间穿入，后脑穿出，额头鲜血涌泉般激射而出。

台下一阵大乱，白衣公子冷言道：“下一位！”

曲流觞柔声说道：“离姑娘，你醉了。”

离殇喝了口酒，醉眼朦胧看着曲流觞，道:“师父别这么小气嘛，殇儿不过偷了你两坛好酒。”说完，便伏在石桌上睡去。

柳非烟噗嗤一乐，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呢。”

曲流觞嘴角挂着笑意，那年满山红叶开遍，长夜沉沉，月光如洗。夜风卷过山岗，四下里寂静无声，灯光尽熄。

曲流觞站在崖顶，长剑舞动，在夜色中看他白衣飘飘，身影时隐时现，红叶簌簌而落，如飘絮、如飞雪，在崖顶的土地上零落了厚厚一层。

“大师哥。”蓦然，在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曲流觞转身一看，发现背后悄然站立着一位少女，双手藏在身后，笑意吟吟看着他。淡淡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脸上，见她眉目清雅，肤色白里透红，甚是娇美。曲流觞满目柔情，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苏婉柔小嘴一扁，道：“爹太偏心了，让大师哥一个人上鬼见愁，这满山的红叶都被你独自看了去。”

曲流觞笑道：“师父罚我在此面壁，又不是看风景的，再说这满山的红叶虽美，也不及小师妹你半分。”

苏婉柔臻首低垂，芳心一阵乱颤，轻啐道：“大师哥最没正形了，就会哄我开心。”

曲流觞笑道：“我小师妹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大师兄违心说了几句话，竟被你一下子识破了。”

苏婉柔气鼓鼓地瞪着他，眼圈微微泛红，道：“我不理你了。”

曲流觞暗暗后悔，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惹得小师妹不开心了。快步走到她身边，说道：“谁欺负了我的小师妹，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不对，是十六块。”

苏婉柔道：“我不仅又丑又笨，而且心眼还小。”

曲流觞道：“我也又丑又笨，咱俩岂不是天生一对。”

苏婉柔闻言，双颊绯红，一颗心怦然而动，道：“谁要和你做一对。”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坛酒递给曲流觞。

曲流觞将坛上的泥封开了，一阵酒香直透出来，醇美绝伦。酒未沾唇，他已有熏熏之意，笑道：“知我者，天下唯小师妹一人耳。”

苏婉柔笑道：“大师哥最爱喝酒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偷酒给你喝，好不好？”

曲流觞一怔，道：“这个可不能有下次了，师父知道了，非得罚你不可。”

苏婉柔笑道：“那咱两个就在这一同面壁，岂不好玩？”

再相见却是三十余日之后了，原来那坛酒是师父珍藏的三日醉，师父第二天就发现了，罚她在云水阁禁足了一个月。

天色将晚，擂台散去，离宅酒筵摆下。这酒筵是早就预下的，宴请离家邀请来的各路亲朋。虽有些少年侠士较艺落败，但满场喜气洋溢，杯筹交错间，早把他们心中的郁闷冲得干干净净。

离天正面色凝重，道：“梦儿，你执意招亲，这下怕是要惹出大乱子。”

离梦儿笑了笑，道：“女儿恰恰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离天正眉头一皱，道：“此话是何意？”

离梦儿道：“父亲心中所念是整个武林，可自红叶山庄被毁以来，各家族、门派无不想取而代之，以我离家今日之实力，父亲有几成胜算？”

离天正沉吟半晌，道：“不足三成。”

离梦儿道：“如今各门各派虽然纷争不断，却不伤根基。倘若有人出手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江湖势必大乱，彼时我们因势而动，顺势而为，则大事可成。”

离天正静静地望着离梦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生来是个女儿身。”

离梦儿淡淡的道：“女儿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爹爹何苦为此自寻烦恼。”

离二爷道：“二叔心中还有一虑，那白衣公子来历不明，不知能否为我们所用。”

离梦儿咯咯一笑，道：“二叔难道不该相信，只要他是男人，梦儿就有办法让他听话的。”

离天正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离二爷双眉紧锁，道：“说来真是怪了，长晏查遍了请帖，还是毫无头绪。”

离梦儿目光转动，问道：“爹和二叔没有注意到一件怪事吗，除去江峰和穆少卿，其余五位全是败在了自己的成名绝技下，江湖中可有哪门哪派能通晓百家武学。”

一语点醒梦中人，离天正忽然面色大变，眼角的肌肉已在不停地跳动，骇然道：“难道是……”随即摇摇头，道：“不可能啊”。

离二爷耐不住性子，忽然跳了起来，道：“大哥想到什么，快些说出来，真是急死小弟了。”

离天正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道：“天地纵横。”

离二爷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的说道：“难道和囚室里那人有关？”

“囚室？”离梦儿大惑不解，不禁出声问道。

离天正却岔开话题，缓缓说道：“武林相传，前朝有两位武学奇才——曲天纵、顾坤横，二人相交甚好，共同创立了盛极一时的纵横派。二人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与江湖中的成名高手切磋技艺，一人对敌，一人偷招，回去后，再共同参悟研讨。二人穷毕生之力，将各门各派的武功多数偷了去。不料二人死后，门中弟子竟一分为二——天纵、地横，天纵主张推陈出新，地横主张融会贯通。二宗由此矛盾越积越深，最后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一战过后，两宗都元气大伤，不得不讲和，双方约定每隔十年，各选一名宗下弟子，出山挑战江湖各门派，获胜多者即为未来十年纵横派的正宗。五十余年前，纵横一派却突然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离梦儿银铃般笑着，道：“纵横出，江湖乱，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