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剑亦问心（1/2）

一

修盟的首领是修行道正邪两道十九大门派的掌门，天下修士都约定暂且放下恩怨，加入修盟，集天下所有修士的力量共渡尘世劫。

尘世劫的二十八封战书都只有“战书”二字，信封上也只有尘世劫二十八堂的名号，战书是下给谁的？没人知道。

修行道十九大门派抓着机会，扬言天下，尘世劫的战书是下给整个修行道的，尘世劫默不做声，整个修行道信了五成，后来有些小门派找到“东南西北”的杀手，表示唯尘世劫独尊，然后那些小门派的秘境洞天都被毁去了，修行道信了十成，纷纷加入修盟。

不齐心合力，就等着在尘世劫中毁灭！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尘世劫已经下了战书，修行道已经接了战书。尘世劫是因为想决战所以才下战书，修行道是因为无可奈何才接战书，决战没开始，尘世劫就已占了上风

尘世劫灭了二十八个门派后便没了声息，没有乘胜追击杀上修行道最强的十九个门派，也没有再派出杀手猎杀修士，就如同血洗二十八门派之前一样，不作声息，但修行道已经没人敢再小觑尘世劫了。

修行道见识高些的人从此举便见得尘世劫的可怕，进退有度，动若脱兔，静若寒蝉，不动则已，一动惊天！

尘世劫在修行道的威名已经不亚于飞仙劫了，只不过一个会下战书，另一个不会下战书。

十九门派各拿出一个秘境洞天，以供天下修士聚集时暂作居住修行之用，十九门派根基深厚，秘境洞天都很多，但每一个秘境洞天都是天成的无价之宝。

这十九个秘境洞天在十九门派的十九个绝顶高手身上，十九个绝顶高手所在只有各自门派知晓，大批绝顶高手也在暗中随行相护，门派的秘境洞天外的弄堂寺庙也是大批绝顶高手进驻，更有数十灵觉修为精妙的修士巡逻警戒，一有动静，先保秘境洞天安然无恙。

秘境洞天是一方世界，本以为无人能毁去，所以修行道对秘境洞天的防备一向不严，因为修为再高也无法奈何秘境洞天，而且还要时时防备秘境洞天里修士忽然发难，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这等差事又有何人会做？若是没有尘世劫，修行道还无人会重视秘境洞天的守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十九门派对尘世劫所知不深，急召曾经渡过尘世劫的修士齐赴十九秘境洞天，修行道各门派也是每天灵讯不住往来，免得被尘世劫趁虚而入。

整个修行道俨然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而尘世劫却隐而不发，这让修行道更是不安，没人知道尘世劫会在什么时候发难，谁也不想当下一个被毁灭的二十八门派，都加紧修行一些威力极大的法术或是保命的秘法。

从前不知道尘世劫如此凶猛，修行道没当回事，现在都知道尘世劫凶猛不下于飞仙劫，修行道不敢掉以轻心。

飞仙劫是能飞仙的人才有的，而尘世劫却不一样，不管你修为高低，只要是修士，都能被尘世劫盯上，不是每个人都有飞仙之资的，于天下九成修士而言，尘世劫比飞仙劫更加可怕。

整个修行道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尘世劫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东南西北”的圣教中人才知道，战书虽已下达，决战却还未到，不必慌乱。

三

“既然决战之时未到，何必自忧自扰？”焚焱山上，叶怀向李秋狂说道。

李秋狂道：“少爷，我只是想打架了。”

叶怀的眼睛里闪着笑意，道：“好啊，我来陪你打。”

说着，叶怀挥拳冲向李秋狂。李秋狂动作敏捷，扔了黑剑，挥拳直上，和叶怀扭打在一起。两人都没用内力，也没使任何招式，就像两个小孩子为了抢一颗好吃的糖而打起来。

李秋狂还是一如既往地打输了，因为叶怀是少爷，而他不是。

两个人背靠着背，气喘吁吁的，在这焚焱山上，寸草不生，太阳已经斜了，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倒也颇有一番别致情怀，就像十一年前一样。

那年的他们和月追人也经常这样打闹，三个人总是鼻青脸肿的，让人笑话，他们自己也笑，但该打架时还是得打。

想着想着，叶怀的心思飘得远了，飘到了十一年前，那年他还叫东方月怀，月追人也还叫东方月追，也是那年，他和月追被家族选做守剑童子。

三

东方家族是隐世的修士家族，族人的居所都在守剑秘境洞天内，世世代代都守护着一把剑，一把漆黑的剑，漆黑的剑柄，盘着一条漆黑的龙，龙身隐没在黒铁剑鞘内，龙头向外，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气息，仿佛要择人而噬。

东方家族只知道守剑，却不知为何要守剑，也不知为谁守剑。

月追是他堂弟，东方家族的孩子在选定守剑童子之前都是不能修行的，所幸的是，那年族中长老决定将守剑童子的重担压在他和月追的身上，其他孩子都开始了修行，只有他和月追进了守剑堂，和那柄不会说话的黑剑为伴。

东方家族有两条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祖训，其一，守剑堂是只有历代守剑童子才能进的地方，若犯，祭剑灵；其二，东方家族的人不得碰圣剑，若犯，祭剑灵。

东方家族只有守剑童子才知道祭剑灵是什么意思，新旧守剑童子交接期间，是守剑堂的防卫最松懈之时，每当到这个时候，家族里难免会有些心思叵测之辈企图潜进守剑堂，盗取圣剑以入世横行天下。

很巧的是，他和月追搬进守剑堂的那天晚上就遇到有人要潜进守剑堂，他们也有幸得见何为“祭剑灵”。

那晚他们心中忽然有了同一个感觉：“家族内有人想进守剑堂。”

他们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来，也知道那个人想从哪里进来，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

那个人是修为离飞仙也只有一步之遥的一步仙，东方家族向来只有一个人是一步仙修为，月怀和月追不过是两个凡人，不过他们并不担忧，若守剑堂如此容易进的话，圣剑早就没了。

果然，在那个人踏进守剑堂的时候，正插在守剑堂青玉地板上的黑剑忽然射出一道黑雾，不过刹那，便把那个人拉进了黑剑，这就是所谓的祭剑灵。

因为祖训，月怀和月追自搬进守剑堂就没见过李秋狂了，连东方家族的一干长老都进不得，李秋狂不过是一个奴才，又怎能进得？这本就在预料之中，月怀和月追并不奇怪，只是感觉有些寂寥罢了。

也在那个晚上，月怀和月追睡不着，因为耳边好像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却没听见什么声音。夜里万籁俱寂，他们凝神细听，连守剑堂外树上知了脱蜕的声音都听见了，却还是没听到那个没有声音却一直叫他们名字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刻不停地叫他们的名字，他们用了多方法，打架、捂耳朵、睡觉……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那个他们听不到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叫着他们的名字。

上一代守剑童子没有与他们说过这个听不到的声音，月怀和月追知道，事关东方家族举族大任，上一代守剑童子不会对他们有所隐瞒，所以，上一代守剑童子没有听到过这个听不到的声音。

三天，整整三天，月怀和月追才知道那个听不到的声音从何而来，是东方家族举族都在守护的圣剑，那柄供奉在守剑堂的漆黑的剑。

月怀和月追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听见黑剑在叫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不是黑剑在叫他们，而是他们听见黑剑在叫他们，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两个人都如此的话那就很蹊跷了。

又是三天光阴，月怀听到的和月追听到的有些不一样了，月追听到的依旧是黑剑在叫他的名字，但月怀听到的已不仅是黑剑在叫他的名字，黑剑还不断的叫他拔剑，他没告诉月追。

黑剑叫月怀拔剑，月怀却不敢，祖训是每个东方家族族人都铭记在心，族人不得碰圣剑，若犯，祭剑灵！

月怀还没有忘记那个想要盗取圣剑的族人的下场，那人还没来，身为守剑童子的月怀就已知道他要来，不止如此，还知道他如何来，从哪儿来，月怀至今还心有余悸，又怎敢乱动黑剑？

月怀虽不敢动黑剑，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想着黑剑，黑剑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此被守护万载光阴只是为了等他，但月怀始终没有忘记祖训和那个踏进守剑堂的族人。

月怀有一次差点就碰到黑剑了，那时月追睡着了，他恍惚间站起来去拔黑剑，在指尖快要触到黑剑的前一刹那，他忽然惊醒过来，冷汗透湿了后背衣裳。

月怀想拔出黑剑，很想，自心底里想，所以他才会去拔黑剑；月怀又不想拔出黑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心底里还有一个很深刻的感觉，拔出黑剑他就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在碰到黑剑前的一刹那忽然惊醒过来。

月怀没想到的是，他没动黑剑，月追却动了。他发觉的时候，黑剑散出的黑雾化作一条绳索，把月追绑了个结实。

月怀想扯断黑色绳索，他虽然是凡人，但他的力气挺大的，和李秋狂、月追打架的时候他总能占得上风，但和这跟黑绳较劲的时候，他连占上风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黑色绳索是雾，一个人的力气就算再大，也是扯不断雾的，别说扯，抓都抓不住。

月追的脸已经痛得扭曲了，嘴里也咬出了血，但他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月怀看见黑雾绳索渐渐收紧，勒破了月追身上的衣服，嵌入血肉，眼见月追就要变成七八块，月怀却反而冷静了，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冷静。

月怀已经不再去帮月追挣脱绳索了，因为无用，他忽然知道要怎么救月追了，他也能救月追，但他却犹豫了。

“既然拿黑雾没办法，那就在在黑剑上想办法！”月怀心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就忽然很想去拿黑剑，一动黑剑的念头，心里又忽然不想去拿黑剑。

这是月怀心里无声的战斗，很想拔出黑剑，又很想离黑剑远点，他犹豫不决，徘徊在二者之间，月追却快要变成七八块了。

月怀还是走向了黑剑，停在了黑剑跟前，他虽是守剑童子，却也是第一次仔细观察黑剑，黑剑透着丝丝威严，令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月怀没这种感觉，但他却知道别人有这种感觉。

月怀碰到黑剑的时候没有黑雾冒出来，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很熟悉的感觉，黑剑的确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但他却不想拿起黑剑，他觉得黑剑带来的只有失去。

月追身上的绳索被黑剑收了，但深可及骨的伤口却收不回去，他蜷缩在地上，血流得不快，因为已经快流干了，伤势虽重，但他死不了，他看着月怀，月怀看着黑剑，月怀看得呆了，他也看得呆了。

良久，月追才问道：“是剑叫你拿剑的？”

月怀缓缓点头，月追忽然笑了，大笑，笑得微微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又溢血了。

月怀问道：“你笑什么？”

月追笑得累了才道：“谁可笑，我就笑谁。”

月怀问道：“那你觉得谁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