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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豆躲在厨房，厨房有个立柜，立柜上层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中间有两个抽屉，下层装着棉花。她躺在棉花上问，“妈妈你怎么了？”

“老实交待，你把口红抹咱家小狗嘴上了吗？”

“没有。”

“你没有？

“没有，我保证。”

“除了你还有谁？它自己吗？”

“没有人。我也不知道，可能它看你抹，就学会了。”

“就算学会了，要怎么做？它又没有手。”

“简单。用牙齿，咬开口红的拧盖，用嘴和鼻子碰碰。我肯定。它鼻子上也有。”

“抽屉是上着锁的，撒谎的坏孩子。”

“简单。答案是电视，它从动画片里的外国狗那学会了用钥匙开门，抽屉自然不在话下。”

“你把钥匙丢哪了？我要看你是不是在骗我，咱家狗到底会不会开锁。”

“简单。茶几上，遥控器边，没有的话，就放在电视机前。一定是那里。”

“没有，钥匙哪都不在。我刚才已经找一圈了。”

“那就麻烦了，不过问题依旧很简单。咱家狗喜欢埋东西，它把钥匙埋在哪里了，不过它的记性不好，总忘记埋的地点。”

莲叹了口气，她有些失望。

慧豆很不开心地说，“这都是你的错，把抽屉锁上，是防我吗？我可不像你那样喜欢藏东西。在我勇往直前，毫无阻碍地从这间屋溜进另一间，掀开踩着椅子才碰得到的柜门，打开每个抽屉，上了锁的这个令我深受伤害。我不得不思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懂事体贴的我不怨你，很快弄清楚了问题的本质，错全在于锁，没有它你就不会锁住抽屉，所以我把它连同钥匙一起消灭了。知道什么叫消灭吧？我把它们扔进了臭水沟。”

“你说的对，妈妈对不起你，可我心里一直有你，爱你是我的天性。我想让自己少些热情，多些严肃的理智。我对你的要求一直很高，看到别的父母也这样对孩子就改变了想法，以前的我千错万错，可不管对你严格还是放任，你都是那个没法说通、没法逗笑、一脸正经的孩子。”

慧豆沉默不语，然后接到一份跑腿的差事。

“孩子，买盒火柴，剩下的钱都归你了。”

慧豆常常帮妈妈买火柴、挂面条、小巧的果冻、停电时需要的蜡烛。莲很不会过日子，只有东西用完才想到去买。莲总是一副忙活不开的表情……她不需要摆这样的脸，慧豆说愿意去。

慧豆每次买东西都要跌倒，而且是在相同拐角、唯一的拐角跌倒。这让她很恼怒，她这次路过这个拐角时放缓了步伐，不是她长了心眼，要慢慢走过去。是她想弄白究竟怎么回事——她还是跌到了。她对这个弯儿皱皱眉头，心里其实是很开心，因为发现了一件真实的，有趣的，解释不通的事。她再也不用去担心会不会在这里跌倒了，反正都会跌倒。

珊珊常常在这条路玩，也常常有人跟她搭话，他们只有二十岁出头，喜欢问她问题，问她叫什么名字，问她上学了吗。在慧豆眼里，这些大哥哥大姐姐再普通不过，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珊珊却试着把这些人记下来，她察觉出他们的热情不同寻常。他们不需要很早就结婚，穿着显得单调，脸很少化妆。

珊珊蹲在水渠旁，看到跌地上的慧豆，要扶她起来。慧豆拒绝了，她说，“每次说要扶我，却都死死按住我。”

珊珊说，“。冻果买我给，豆慧”

慧豆说，“你在说什么？”

珊珊把慧豆扶起来，闻闻她摔伤的额头，闻到清凉的鱼腥味。

慧豆接着说，“你又说反了。”

珊珊说，“慧豆，给我买果冻。”

珊珊来到新家后努力融入新的生活，她学会了游泳和玩扑克牌，也有努力学习。大家很快就发现她不分左右、正反、男女，有时她连自己和慧豆都分不清。游泳时她常常头扎在河底，脚朝着天。她玩扑克牌时先说“我赢了”或“我输了”，然后把牌都扔在桌子上，再一张张拿回去。慧豆后来看她的作业和她用过的书，上面的字正着写、倒着写、反着写、竖着写。慧豆翻开她看的医学书，里面每页都很破旧，都留下橡皮擦的痕迹，她想到珊珊曾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它身上，最后却将写的字擦掉。

慧豆说，“买的果冻平分，但我们要一起上街。”

她们走得很快，超过一辆小推车，小推车扶手上挂着包。她们步伐轻快，被河岸的吹风**，看到路边的工业管道上爬着孩子。她们还看到热闹的人群，人群堵在一排新式直升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