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文家（1/2）

“皇后娘娘，嫔妾们还特意带了些吉物进献。”赵莹跟着笑盈盈道，面上十分热络。一时间，嫔妃们身后跟着的宫人都捧了东西，至六娘跟前跪呈。

只见里头有青瓷玉面的观音、玛瑙镶金的手钏、铜首金身的童子等，不一而足，看上去倒是金光璀璨地。六娘凝神笑了，道：“多谢你们的心意，本宫知道你们素来恭谨贤良，哪里有怠慢一说。”

大家听了，面上都露出轻松的样子。

六娘刻意留神她们。谁料这几位嫔妃不过是来请安顺道送贺礼的，寒暄了几句，便也没有别的话，一一告退了。

等她们走了，六娘才传了桂姑姑近前。

桂姑姑受六娘牵连，此前还去掖庭走了一遭，如今比从前消瘦了不少。不过这一瘦下来，看着下颌尖细、脸颊瘦削，倒是更有刻薄之相了。她急匆匆奔过来，小心地看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御前宫人们，才和六娘笑道：“方才姚嫔她们过来，说了不少话，娘娘累了吧？”

六娘道：“倒没有这么娇气的。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着看看几位嫔妃送来的礼物。我瞧着都不是凡品，你看有什么好的，帮我挑出来。”

桂姑姑是个精明的人，心道：皇后向来瞧不上妾室们的贺礼，也没有让人刻意挑选的。怕是挑东西是假，想支开几位御前宫人问些体己话是真。

便浅浅地扫了一眼堆在白玉案上的众多礼物，笑道：“都是嫔妃们的心意，奴婢瞧着哪个都好。”一壁随手捡了那件青瓷的观音，赞叹道：“这瓷釉细腻如玉，一瞧就是成窑里万里挑一的。难得这上头的观音神态栩栩如生，眼睛里还泛着盈盈水光，活似个真人一般。这比那上等和田玉的雕件还精致千倍万倍，哪里是寻常工匠能做出来的。也不知姚嫔娘娘从哪儿寻到了这么一个宝贝。”

说着，手持观音与身边几位女官一同观赏，笑道：“都来瞧瞧。凤坤宫里从不缺金玉摆设，这一样瓷器倒是精致地紧。”

众位女官服侍六娘常日无聊，都围过来看，赞叹观音做工精巧。

“桂姑姑所言甚是，我也瞧着这件观音不是凡物。”六娘点头，看向自己跟前站着的几位女官道：“你们快去将后殿神龛那儿收拾出来，将观音大士摆上。再去重华宫里取些上品的藏香和细辛过来，从尚膳局取新鲜的明菊茶和库房储藏的瓜果至观音面前供奉，再顺道将从前时常为我讲经的那位空觉师太请过来。”

众人听着六娘一连串的吩咐，不由有些为难。为首的御前女官赔笑道：“娘娘稍等，奴婢这就下去吩咐。只是殿外几个跑腿的宫女都传膳去了，等片刻也就回来了。”

六娘眉头一挑，脸上现出不悦：“怎么，不过是去后殿收拾神龛、去重华宫和地窖库房里跑一趟，张女官倒是不愿意为我做这些事了？”

张女官是皇帝跟前的人，平日里宗亲贵族见了都要给三分脸面的。只是她混到如今地位自然是个无比精明的，自知不能仗着御前的身份狐假虎威。她一看皇后神色上染了些火气，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

莫不是这几日下来，自己虎视眈眈盯着皇后身上盖的被子却不干别的活，皇后觉着自己仗着皇权压在了她头上？皇后吩咐的事情自己不赶紧着去做，落在皇后眼里头，岂不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个念头一出来，张女官吓出一身汗，连忙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违逆娘娘的吩咐！奴婢这就去重华宫！”旁的几个女官看见张氏这样，也都吓怕了，都忙忙地跑出去做事。

桂姑姑瞧她们走了个干净，这才上来和六娘叩头道：“皇后吩咐奴婢吧。”

却不料六娘一声不吭，先伸手将自己身上两床被子全掀了，又将头上顶的厚重的裘皮抹额扔在了地上，伸着胳膊道：“哎哟，我的好姑姑，快来帮着我把里头的衣裳也脱了！要热死了鬼了！”

桂姑姑看得傻了眼，连忙将抹额捡起来了，跺脚道：“我的娘娘哟，您这样可不行！御前女官虽然严厉了些，却是不会害了您的。您自幼体寒，怀个孩子就似闯鬼门关。快听姑姑的话，把衣裳披着，啊？”

“好姑姑，你饶我吧！”六娘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还没受过这样的罪呢！那我就不脱衣裳了，身上这两条被子你好歹让我掀一条！你放心，我就凉快这么一会儿，等那几个女官回来了，我还不得盖上！”

桂姑姑踟蹰半晌，这才勉强应了，帮着六娘重新盖了一条被子。六娘喘了几口热气，这才稍稍舒坦些了，招手对桂姑姑道：“姑姑近前坐着，我有些要紧话和姑姑说。”

桂姑姑忙搬小杌子在床前坐。六娘这才问道：“我先是禁足后又有孕，有日子没出门了，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儿嫔妃们过来瞧我，我看着她们，觉得甚是奇怪。你且告诉我，这宫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怎地这些恃宠而骄的女人们倒对我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后客套起来了？”

桂姑姑一听，脸上神色就变了。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吐道：“皇上交代了不能拿外头的俗务叨扰娘娘的……只是娘娘既然明着问了，奴婢也就说了吧。您不知道，您禁足后六宫无主，华昭仪位分最高，皇上便指了她协理六宫。”

“文惠？”六娘眼睛一睁。

“华昭仪是娘娘嫡亲的表妹。娘娘虽然身陷囹圄，华昭仪却是得了宫权。”桂姑姑絮絮道：“即便娘娘后位飘摇，嫔妃们碍于华昭仪执掌六宫，便也不敢怠慢了娘娘……”

六娘忍不住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