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命运（2/2）

英娘一听这话可吓了一跳，小脸煞白道：“这怎么讲？”

“公主的生母是获罪被罚到永巷的吕才人，公主的父皇也从不喜欢公主。这宫里除了太后娘娘没有人肯给公主一条活路的。”六娘慢慢地道：“公主是为了讨一口饭吃，才拼了命地奉承太后娘娘……”

英娘听着，呼吸就急促起来了。

“原是这样啊！”她惊道：“唉，我往日还羡慕公主是天家的女儿，这一辈子荣华显贵地，不用和我一样为了挣前程就要吃那么多苦头。原来是我想错了，公主也有公主的难处啊。也是，太后娘娘是公主唯一的依靠，若是公主不能在太后跟前讨得恩宠，哪一日再叫太后弃置了，可不就是毁了么。”

六娘叹气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英娘眼睛一睁：“可还有什么更厉害的？”

六娘道：“从前宫里头有一位和敬公主，是太后娘娘唯一的亲生女儿，你应该知道她。”说着忍不住叹息：“和敬公主如今是吐蕃王后。”

“和敬公主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家里父母早就与我说了。”英娘道：“您这样一说，我也觉着做公主还真不容易啊，和敬公主那么高贵的身份都要和亲到那苦寒之地，遑论宝庆公主……”

“是呀，遑论宝庆公主只是个庶出的，生母又落魄。”六娘接着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和太后娘娘相处这些日子，也知道了太后的脾气吧？太后虽贵为宫中最尊贵的长辈，却也有不得已的地方，太后生平最疼她这个小女儿，到了最后关头，却要为了大业计，把这个女儿舍出来了。吐蕃王脾性十分暴戾，从前和亲过去的升平公主就是被折磨致死的。和敬公主在那样的地方过日子，怕是太后心里头如刀割一般了。”

英娘脸上的颜色又白了几分。

和敬公主、升平公主连着和亲吐蕃她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前头病逝的升平公主竟然是被折磨死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历来和亲的公主都没有再回故土的。若是能想出个办法让公主回来，太后怕是什么代价都拿得出来。”六娘说着那远在天边的和敬，一时心肠都痛得翻滚，自己的声色都有些沙哑了：“而且，还有个事情你是绝不知道的。吐蕃的习俗和我们不一样，那个地方的王后，等国王驾崩了，是不能够成为太后的……按例，王后和所有的后宫妾室们在新王上位后，都要……”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半晌才吐口道：“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殉葬，二是改嫁给新王。就算新王是王后亲生的儿子，王后也要……”

英娘睁大了眼睛听着。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你从没听过这样吓人的习俗吧。”六娘无奈道：“但这就是事实。和敬公主现在还活着，但她所要面临的未来比现在还要惨烈。而这件事情太后娘娘早就考虑过了，也因此，宝庆公主才会被吓得魂不守舍，拼命奉承太后。太后想要接和敬公主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现在的吐蕃国王过世，然后将宝庆公主嫁给新王，用宝庆来换回和敬……如果不这样做，吐蕃是不会放和敬回来的……”

英娘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吓得双手捂住嘴巴扑在了六娘脚下，道：“竟……竟有这种事！是真的吗？太后娘娘为了换和敬公主回来，把主意打到了宝庆公主身上……”

“当然是真的，宝庆公主无足轻重，和敬公主才是太后的心头肉。”六娘的脸色中已经透出疲倦：“你看，这就是宝庆公主将要面对的命运啊。她不愿意，她害怕，但她除了奉承太后、让太后对她存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你的出现，抢走了太后对她的宠爱，也就相当于拿走了她的命啊。”

英娘急促地呼吸着，她到底年纪小，这会儿真被吓着了。

“英娘。”六娘将她拉起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这么快就承受不住。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你真以为你能够顺利成为储君的侧室吗？如果中途出了岔子，你将面临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如果你没能完成太后托付给你的重任，太后便会将你赶出宫这么简单吧？”

英娘浑身一僵，软软的小身子强撑着站起来道：“皇后娘娘这话臣女听不懂。”

“太后将你鞠养在宫里是有用处的，你达不到这个用处，就会去挪作他用。”六娘清晰而缓慢地道：“而且，你既进了宫就身不由己了，身边所有的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算计你。如今宝庆公主就是个例子，她为了活命、为了不和亲吐蕃，就要奉承太后。可她若是能找个人替代她，来一出李代桃僵，这可就是上上策了。宝庆公主手里没有权势、没有太多的人脉，她伸手能触摸到的人就那么几个，她又对你恨之入骨……你觉得她想选谁来替她？”

这话一出，英娘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