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姐妹间（2/2）

“先吃饭！”还是国公爷下了令。

大家忙又坐下来。

原本闲逸和乐的一顿饭，因着承恩圣旨的搅和变得颇为折腾。好在六娘食欲不减，吃光了丫鬟们为她夹的菜，又喝了两大碗蛋花汤。饭毕，众人依礼告退，六娘至内室歇晌，却又进来两个宫女，捧着东西侍奉左右道：“奴婢等进来伺候娘娘安寝。圣上特意吩咐了，娘娘在凤坤宫中锦衣玉食，回府中怕是有些不适，命令奴婢等定要周全伺候。”

说着翻出一袋上等百合香倒进了六娘跟前的熏炉中，又在后头小炉子上煮了一壶明前苦丁茶，最后将一只雕工精致、价值连城的貔貅白玉摆件放在六娘床头，做安枕之用。

刚躺下去的六娘简直想抄起那只貔貅砸在这俩人身上。

她不过是想回娘家度个假啊！陈清你整这么多玩意儿，还让不让人度假了啊混蛋！

刚出宫时候尚且心情愉悦的六娘，这会儿是真生气了。

她为了扳倒赵家，累得快要升天了。好不容易回宁国府休假，陈清一副不肯放过她的样子。

回娘家就是要享受没有拘束、安静而简单的生活。宫中的日子太奢靡了，那些昂贵的香料、茶点、玉器、古玩等，最终都会变成富贵的枷锁。回了宁国府，自然要用宫外的东西，吃着宫外头自家种出来的花茶，用着家里头的瓷器，才能产生一种远离争斗、可以放心休息的感觉。

“皇上的心意本宫知道了。”六娘缓缓道。

她真正想说的是——别再来烦她了啊！

然而两个宫女并不肯退下。她们尽职尽责地垂首肃立在六娘床边上。

六娘：……&%￥@

算了，她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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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清的横加干涉，六娘在宁国府里的日子有些鸡飞狗跳。

一会儿送赏赐，一会儿送宫女，一会儿又送书信来询问她是否睡好、是否吃好之类。

这样烦不胜烦的心意，反倒令六娘回忆起当初荣妃得宠的时候，凤坤宫里受尽冷落死寂如水的日子。

罢了，罢了。

六娘再次在两位宫女的贴身服侍下用了早膳。她想一想道：“这日子闷得很，传我几个姊妹过来说话吧。”

七娘几个便被请了过来。事实上，六娘同这几个自幼和她疏远、甚至交恶过的姐妹没什么话可说，只是想要看看待嫁的十二娘。

十二娘又是被藤椅抬着进来的。这还是十二娘第二次坐藤椅，上一次是进宫。从前腿脚再艰难，在宁国府里都是让丫鬟扶着或者杵着拐杖。

她对六娘给她的恩典感到受宠若惊。

七娘、十娘两个一同在座，都朝六娘行了礼。六娘问十二娘道：“凤坤宫里给你备了几样锦缎，日后好做衣裳。那些花色你可喜欢？”

十二娘忙道：“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都是好的。”

无论这位六姐姐面上看着多么和蔼心善，十二娘都绝不敢在她面前掉以轻心。

十二娘是知道的，赵家满门抄斩的惨案就是六姐姐一手……而且宫中生育了皇长女的那位侧妃，也被六姐姐算计地身败名裂。

她对这个姐姐感到陌生而敬畏。

“这样啊，你喜欢就好。”六娘散漫道：“我还想着来日再给你分几件南边运来的天蚕丝的料子。日后去了夫家，少不得多添些贵重之物压身的，才能襄助夫君学业有成。”

十二娘手指一缩。

襄助夫君……

她就知道，六姐姐不会白给她一门好亲事！

能够嫁给一个二十岁上下、相貌堂堂、又品性高雅的读书人做正头娘子，是十二娘想都不敢想的。身为女子却身有残疾，更是庶出，她的出路似乎就是给人做妾当个玩物、给得了痨病的世子冲喜或者为了躲避世俗逃进庙里头做姑子。

只是她此时还不大明白，嫁给一个落榜的举人，对周家、对皇后娘娘又有什么好处呢。

“臣女明白的。”她低头道。

“原来皇后娘娘给了十二妹妹这么多东西呀！”一旁的十娘却跳起来了，惊愕地看着十二娘。

她以为，十二娘一个瘸子，又是嫁给个穷书生，说出去都要丢了周家的脸面了。想不到皇后娘娘竟这样上心了！

七娘在底下扯十娘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随便说话。

但十娘早已气不过。她不敢对六娘放肆，只是瞪着十二娘。

六娘却并不看她，只是朝十二娘笑道：“十二妹妹还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若是没有，我想着几日后请宫里的女师傅教授你读书识字。”

十二娘神色一惊，而旁边十娘差点又跳起来。

什么？要读书写字？

宁国府周家是名门望族，十娘这一群庶出也是自幼学了不少东西的。唯独十二娘，被许氏以腿脚不便的理由不肯让她跟着学。

十二娘的女红是翻着书学的，其余的就没办法学了。后来身边伺候的人中有识文断字的丫鬟，也多少学了点，但也就会写两个字。

十娘心怀不忿。她想不明白，这个十二娘有什么价值？一个瘸子，能干什么？偏偏皇后还百般看重。

六娘看着十娘脸上毫不掩饰的不满，心里就有些烦了。

周家的子孙里头能撑起来的人其实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