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科举（2/2）

六娘需要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人手。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迎来一场恶战。

有吕淑容这样能帮忙的人其实也是自己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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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昭乾二年的春天渐渐来临。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因着要举行殿选的缘故，陈清几日来都兴致勃勃地翻看举子们的考卷、遣人去查明其家世背景等，既忙碌又开心。

而和心中正计划着宏图大业的皇帝不同，朝臣们就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了。大家都隐隐听到了风声，道皇帝于一场混战之中夺取了皇位，根基未稳，身边缺乏忠诚可信的心腹臣子。遂想要趁着这次殿选的机会，扶持一批没有显赫家世支撑、只能依附于皇帝的忠君有才的寒门臣子出来。

皇帝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么就一定做好了打算，朝中一些关键的位置怕是要让出来了。这样的变化从来都是令人恐慌的。

如此，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过得索然无味又暗流汹涌。

再不平，殿试的日子还是匆匆定在了昭乾二年的三月初十。

“琰哥儿年纪还小，今年不中，三年后定会金榜题名的。”六娘面前跪拜的是宁国府世子、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挑一挑眉，淡淡道：“琰哥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这么快就至国子监考举人，也有些拔苗助长了。”

周昌仁笑道：“只是让他试试场子，并没有想过要一击得胜。”

“历来科举殿试擢拔出来的寒门学子，纵然有才有德，却往往因为朝中无人帮衬，并不会有太大的前景。”六娘阖了阖眼睑：“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皇上大刀阔斧，这朝堂怕是又要生变。而且我听说……荣妃的兄弟已经在去年考取了贡士，今年也在殿试之列。皇上偏袒赵家，怕是会刻意擢拔他。”

“原来娘娘担心的是这件事情，才特意将微臣传召过来。”周昌仁面上倒没有多少担忧之色。他拈须笑道：“就算他真是经天纬地之才、考取了状元又如何？历年那些出身贫寒的探花，若没有前辈举荐，他只能到蜀州山区去当个县令！赵家一群莽夫，根基浅薄，还不足为惧。”

“如今是不足为惧，但三年之后怕就不是这般光景了。”六娘冷声道：“赵家虽根基浅薄，但架不住皇上的着意提携，不须几年，怕是就要爬到我们周家头上来了。周家书香门第，如今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若是有机遇，我也希望周氏两府能够急流勇退，让位与人。可是，就算要让，也绝不能是赵家……”

陈清坐拥天下，为了稳固皇权，擢拔嫡系的新贵是必然之举。六娘深深明白权臣大多不得善终的道理，她也并未想过要令自己的母族一门独大、弹压新贵。

可是，若是旁的氏族也就罢了，她不能容忍的是赵家。赵家人野心太大，性子又急躁不容人。不论是如今那威武张扬的武安侯大人，还是宫中赵氏姐妹，六娘从他们身上都看到了威胁。

如果有朝一日，让这样的人压在自己头上……他们一定会赶尽杀绝，不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赵家哪一日掌控了朝野，后宫里的荣妃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她这个皇后。

“难道赵家胆敢结党营私、构陷朝臣，对我们周家动手？！”周昌仁且惊且怒，道：“应是不会的吧！赵家就算有心，也不能逾越了圣上啊。咱们圣上是个恪守礼法又念旧情的人，且颇为爱重娘娘……”

六娘听着忍不住叹息：“父亲想得太简单了吧。皇上坐拥天下，怎能是我一人夫君。在皇上心里，再爱重的女人也没有他的皇位要紧，您难道以为皇上会因为我的缘故，而庇护我的母族吗？或许有可能，但是，我们不能做这样危险的赌博……”

周昌仁一时哑口无言，面色跟着沉了下去。

“这一次的殿试，多少人都盯着，这也是咱们的机会。”六娘凝重道：“父亲，我与赵家已经是水火不容。此前荣妃闹出攀亲和红花案两件事，赵家正遭太后与皇上的猜忌，不如我们抓着这个机会……”

“娘娘这么快就想要……”周昌仁有些惊讶：“可皇上那边正重用赵家……”

这么快就要铲除赵家吗？可这样的动作，会不会令皇帝不满。

“我也没有办法。”六娘道：“劳烦父亲回去布置吧。”

周昌仁点了点头。他想要询问六娘宫中的境况，但看到六娘失去光泽、装满了疲惫的眼睛，他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新帝登基后，接踵而至的危机让周昌仁有些怔忡——从前六娘就说过，嫁入皇室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微臣告退了。”他只能跪地行礼。

六娘站起来朝他也施了一礼，周昌仁这才退下。

科举殿试如期举行。六娘对朝堂之事一概不插手，却以皇后的身份传召了宗室的王妃、公主、郡主们，相约一同在“龙门”处观看新科进士们骑马游街的热闹。

因为从前有过公主龙门择婿的先例，后来也渐渐发展成一种惯例的节庆。年轻的三甲进士们从龙门骑马游街时，皇室的女眷们常常登上城楼凑热闹，顺便为公主郡主挑选夫婿。如今皇室中未曾婚配的女孩子并不少，不单陈清有两位庶出的妹妹，几位王妃膝下也都有不少女儿。

不过，龙门择婿也是空有好听的名头，事实上并没有多少尊贵的皇室女儿愿意嫁给穷进士。

真正嫁给状元郎的公主只有百年前下嫁冯家的荣安公主一位。那还是因为冯家是千年望族、因战乱落魄而已，皇帝心血来潮乱点了鸳鸯。后来的公主、郡主们都学聪明了，知道那些寒门出身的进士们即便殿试成名，却没有显赫家世的支撑，将来在朝堂上很难走得远。

多少年来，喜欢在龙门上凑热闹的皇室贵女不少，真正下嫁的就没有了。

当六娘将请柬送达各王府的时候，大家的兴致并不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