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科举（1/2）

正月里的年节气氛并没有因为荣妃的禁足而消减三分。

相反，没了荣妃压在头上，六宫嫔妃倒是更活络些了。尤其荣妃身后的韦太后被荣妃所作所为气得不轻，心绪沉闷，更不愿意被人叨扰。大家乐得自在，竟是不必去慈宁宫里侍奉了。

六娘这个人，不似陈清看重祖宗规矩、做事死板。她身上总有些灵气，又因年纪不大，对妾室们还算宽厚。她允许嫔妃们宴饮取乐，还准了姚嫔几人想要从宫外请杂耍艺人进宫献艺的恳求。

于是这个正月倒过得爽利。荣妃禁足后陈清在姚嫔、林贵人、张贵人等宫室里都留宿了一两日，大家面上笑逐颜开地。

过了元宵节之后的正月十七日，华昭仪和吕淑容两人还一同来了凤坤宫中，特意请了梨园的头牌歌姬为六娘献曲儿，三人一同宴饮作乐。

那歌姬是文惠遣人调教了一番，唱的是古本《婵媛旧事》。先秦的话本子大多失传，文惠的母亲从娘家特意带进来一本，觉着曲风文雅，便让梨园进献给皇后。六娘这段日子也清闲了，正好听曲打牌，听着几句唱词就赞赏道：“果然有几分味道。”

这调子有些朴素，故事倒有些大胆。是讲一位前秦的王族公主远嫁魏国成为王后，却遭到妾室的陷害。那妾室飞扬跋扈、不识尊卑，本以为仗着王上的宠幸就能为所欲为，最后其陷害公主的真相到底被公主座下的谋臣揭发，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虽然六娘觉得这个故事太俗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夸赞文惠这马屁拍得好。

文惠得了褒奖，笑盈盈道：“前秦的故事和现今这些人胡诌出来的就是不同。那起子胆敢冒犯正室的小人，到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娘娘您说是不是？”

六娘敷衍着笑笑，捏着手边上的核桃来吃。

文惠便又亲手替六娘砸起核桃来。三人听曲玩乐，说笑了一会儿，吕淑容却突然提起另外一事，道：

“臣妾那日听皇上提起来，这一年的殿试已经定在了三月份。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场殿试呢。到时候，我们后宫里的姐妹也能到宣武门上头凑热闹了。”

六娘不由一愣，片刻想起来了，才和吕淑容笑道：“你不提我倒忘了。这样的事情本不是咱们后宫该插手的，我也懒得理会。只是我听说，你的哥哥今年也在举人之列吧？”

吕淑容忙笑道：“娘娘记性好，臣妾的兄长今年便要面圣的。”说着有些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

六娘淡笑不语，心道：吕秋菱这个人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养活起来也太容易了。为自己鞍前马后地伺候，好几年过去了，也就和自己提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六娘不忍心拂了吕秋菱的恳求，寻思了一会儿笑道：“本宫听说你哥哥是个人品正直的，这样有才德的人何愁不能金榜题名呢？你就放心吧。”

和吕秋菱自个儿一样，她这哥哥脑子并不灵光，苦读二十多年才中举。如今又要考进士，不使个门路何谈容易。

有了六娘这句宽慰，吕秋菱脸上都有些感恩戴德了，又连忙殷勤地上来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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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考试乃是大越国寒门学子的唯一出路，也是历代帝王都十分看重的。

科举舞弊是要掉脑袋的，但科举这个制度本身就给贵族子弟留了很多余地。比如说一个立下战功的武将的儿子能够仗着家里的荫恩，在考中举人的情况下直接被点为同进士。

请注意，是同进士不是进士。

这个字眼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和混个虚名的人之间的根本区别。但凡有些出息的世家子弟，都会凭着本事去考个进士回来，而不是做个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同进士。

六娘托人给吕秋菱的兄长点个同进士，实在是举手之劳。她很快将这件小事吩咐下去后，又招来了侍立在暖炕旁侧的宦官，道：“小皇子这几日倒睡得沉了，都没闹到我这儿来。”

宦官赔笑道：“小皇子是长个儿的时候，娘娘又伺候地精细，倒是没有先前爱哭闹了。”又寻思了一瞬，奉承道：“小皇子和娘娘亲如母子，咱们凤坤宫里就是小皇子的安身之处，又有什么可闹的呢。”

六娘撇撇嘴，如今这手底下人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能耐了。

“吕淑容的母亲明日就要进宫来探望了。”六娘抬一抬手道：“今晚将小皇子送去雍和宫吧，让老人家瞧个欢喜。”

按律，宫妃的娘家人在正月的时候可以递牌子进来一次，不过这需要皇后的允许。

六娘从没在这件事上头为难过大家。而六娘自个儿身为皇后，她的父母亲人可以随时进来，但是来得太勤会招致非议。

宦官却没有立即应下。他踟蹰开口道：“先前小皇子已经在吕淑容宫中住了两日了，如今又送过去……”

他的意思是，吕淑容是小皇子的生母，母子相处地久了，怕是会比六娘这个养母更加亲近。

“让乳娘喂一回奶，之后就送过去吧。”六娘淡淡道：“骨肉分离的事情未免太过残忍，我也并不想将小皇子记在名下。”

宦官只好低头称了是。六娘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皇后，面上看着繁花似锦，却只是个无子无宠的正室罢了。多少人盯着她这个位置，其实她还不如有了儿子的吕淑容稳固。

好在吕淑容是个识大体的人，从没有和她计较小皇子的事情，很多时候也愿意听她的吩咐做事。

吕淑容不聪明，甚至有些驽钝。吩咐了她的事情，她无法像伶俐的女官们一样办得多么漂亮，却总会一点不错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