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装腔作势（1/2）

“也好。”陈清点了点头。他对赵莹并无多少难舍之情，只是，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出其中有些蹊跷。供奉至宫中的冰雕都是在盛放冰块的地窖中冻上了多日才敢呈上的，既能够延长观赏保存的时间，也能够防止其突然破碎坍塌。起舞的赵岚只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按理说不应当踩了几脚就导致冰雕破碎。

陈清是个男人，但也并非对这些后宅乌烟瘴气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里就交给皇后费心吧。朕前头还有些杂事。”他站起来，拍了拍六娘的手吩咐道。

六娘忙应道：“臣妾会好生照看赵贵人的。”

只是这时候，那位跟随前来的赵岚身侧宫女突地又跪下了。她双手扯住皇帝龙袍，哀求道：“奴婢斗胆，求圣上也去瞧瞧景阳宫中的荣妃娘娘吧！荣妃娘娘伤了手腕，又因亲眼见到赵贵人流了那么多血……回宫后就吓得起不来床……”

“荣妃吓着了？”陈清挑眉道。

“娘娘自幼怕血。”宫人忙解释道。

陈清听着蹙了眉头。半晌，抬脚道：“也罢，朕过去瞧瞧她。”

身后六娘忍不住眼角一抽。

出身武将氏族、自幼还学了些武艺防身的赵岚，竟然有血晕之症？

她不禁咬了咬嘴唇——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伎俩罢了。陈清何等睿智，自然知道赵岚并非血晕，却仍然愿意至景阳宫探望……

是了，赵家两个女儿，赵莹在宫中受伤怎么说也是折了赵家的面子。皇帝此时去探望赵岚也是一种安抚的手段。

六娘虽深知陈清掌控朝堂百般不易，此时却也忍不住心内酸楚。更要紧的是，冰雕一事是她情急之下，为除掉赵岚所采用的极端手段，却一着不慎，变成今日局面。赵岚此时面圣，安知她会如何搬弄是非……

只是越是这样，六娘越不能慌了手脚。思量半晌，才微笑朝皇帝道：“皇上快过去吧，荣妃姐姐一贯柔弱，怕是吓得不轻。”

陈清这才点头离去。

偌大钟粹宫前厅里就只剩了六娘一人。她心绪烦躁地坐下来饮了两口清茶，里头却又传来赵莹凄惨的哭叫声。

“我的手，我的手……”赵莹才是真吓傻了。她重复地哭喊着这几个字。

“本宫进去瞧瞧赵贵人吧。”六娘不得不站起来，她在这一刻开始觉得赵莹有些上不得台面了。相比于赵岚的临危不惧，赵莹似乎还欠缺几分火候。

这样的赵莹是没办法在赵岚面前立足的……

“不过是伤了胳膊，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血还没有止住吗？”六娘提步上前撩开了翡翠珠帘，一壁缓缓问道。

前头皇帝至景阳宫，几个景阳宫的宫人便都跟着过去了，这会儿倒只剩下赵莹身侧宫女服侍六娘。一位掌事宫女神色颇为惶恐，忙跪在六娘脚下禀道：“赵贵人的伤势看着严重，其实只是伤处被冰碴子划拉了一下，因伤口较长才留了很多血……并没有伤到骨头。”

也是，赵莹不是那个直接摔下来的人，她只是很倒霉地被赵岚当做了垫背，滑倒时手臂蹭在了冰锥上而已。

“只是……”那掌事宫女面色踟蹰，又添了一句：“贵人小主一贯爱惜自己，胳膊上划出那么大一道口子，小主害怕日后会留疤……”

六娘无奈叹气，抬脚走了进去。里头果然扑面而来一股子血气，六娘皱了皱眉头。

“皇后娘娘！”里头赵莹一眼瞧见六娘，竟哇地一声哭出来，哀哀道：“娘娘救我！”

“赵莹，你躺着。”六娘看着她道：“不过是划伤了，你只要安心养伤，过两日也就好了。”

赵莹哭得凄惨，实则面色并无虚弱之态。她呜咽着，一把扯住六娘衣袖：“可是娘娘，我……我以色侍人，除了这一副身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这道伤口从小臂延伸至肩膀，日后就算痊愈恐怕也会留下痕迹……我，我该怎么办？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怎么会看得下眼我身上这道疤？而且，而且那冰雕破碎之事……”

“赵莹！”六娘脸色沉了下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赵莹的最后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她睁着一双惊慌而恐惧的眼睛看着六娘。

“赵贵人。”六娘缓步上前至赵莹床榻旁，盯着她的眼睛道：“想要在皇室里生存，赵贵人这副样子可不行。难道贵人想要将自己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吗？”

冰雕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碎裂。

六娘命人将冰雕搬运到风荷曲水之时，那冰雕还是完整无缺的。唯有当赵莹拉着皇帝一同上前观赏、并无意间伸手抚摸宝塔内的观音时，趁人不备将袖中的一捧细盐洒在了支撑宝塔的最中间的冰柱上。

撒盐会加速冰雪融化。只要按照先前六娘的吩咐，把握好盐的分量和融化的时间，就能够让那座精美绝伦的硕大雕塑从内部缓慢腐蚀，并且恰到好处地在突然承受外力的时候崩塌。

原本从宝塔上摔下来并被碎冰划伤的人应该是赵岚，只是……

事态有变。

而受伤的赵莹无法承受这个结果，甚至在慌乱之下差点说漏了嘴。

六娘感到一种烦躁和失望。

“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够回头了。”六娘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才上前一手扣住赵莹手腕，低低道：“敢做就要敢当。事情还没到不可解决的地步，本宫绝不会让荣妃得逞的。”

赵莹大睁着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