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冰上舞（1/2）

打量着皇帝面上痴迷之色，赵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她反手攥住皇帝手腕，顺势一扯，整个身子便滚进了皇帝臂弯中。她伏在皇帝肩膀上，娇嗔道：“还不都是……皇上的雨露恩典……”

陈清哈哈笑了两声，伸手在赵莹面颊上又勾了一下子。

一旁站着的赵岚这才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却说这时候，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几十位大力宦官以滚轮拉车，气喘吁吁地拉着一件一丈多高的硕大冰雕至水榭前。

“禀皇上，这是辽东郡新进贡的宝塔冰雕。皇后娘娘特意命小的们从地窖里将这件冰雕搬出来，供皇上和各位贵主儿赏玩。”进来回话的宦官跪地赔笑道：“还请皇上笑纳。”

陈清美人在怀，心情本就不错。再一瞧皇后命人抬过来的冰雕：只见是一件高大恢弘、样式雕纹繁复无比的八宝塔楼。塔内有一身高七尺、手捧杨枝玉瓶的千手观音全身塑，观音坐下置一双栩栩如生、寓意祥瑞、手捧着四件吉物的金童玉女双生像。观音与童子三人皆站立在一硕大的盛开莲花之上。塔内雕刻繁琐精致，除观音外，另有几层镂空楼层中放置着五光十色的宫灯，从外看去流光溢彩、璀璨辉煌。

这冰雕的制作过程并不容易。京城的冬日虽然寒冷，却远远没有达到制作冰雕的条件，这样硕大的底料乃是专程从辽东黑水河中开凿出来、再装在巨型的冰缸中用马车拉动平板，千里迢迢运送过来。其后又由三十六位辽东工匠在严寒的冰窖中日夜兼程，赶工十五日才最终完成。

这般工序本就劳民伤财，且冰雕为了维持形貌必须存放在地窖中，一旦抬出来，不约半日就会开始融化。不论先前辽东艺人们雕刻地多么辛苦、不论一路将底料运送至京的费时费力，这东西终归只是昙花一现，过了今日便会化为乌有。

因为这种种原因，观赏冰雕一直是宫中最奢靡的享乐。

“这宝塔冰雕做工倒是精巧。”陈清拥着赵莹上前，抬眼细细打量，点头道：“皇后有心了。”

赵莹深受皇后恩典，自然跟着道：“皇后娘娘宽厚贤德，知道嫔妾等在此地侍奉皇上，便特意抬了好东西来供皇上观赏。”一壁也伸手去摸那千手观音上精致繁琐的雕纹，心道：这皇后娘娘倒也惯会奉承皇上，拿出手的东西都是这等精美绝伦的。

“冰雕周身寒气侵体，皇上可要小心着些。”身后赵岚忙忙地插言。赵莹当着她的面与皇帝耳鬓厮磨，她怎能甘心，忙不顾寒冷亦步亦趋跟着出来，又想要挽住皇帝右臂争得一席之地。

赵莹冷冷看她一眼，哂道：“姐姐自幼柔弱，怕是禁不起这冰雕的寒气。我与皇上今日倒是穿得厚重，想来是无碍的。”说着面露讥诮：“我瞧着姐姐穿得这样少，手指都冻得通红了。您还是快进亭子里歇着吧，一会儿冻出个好歹，岂不是扫了皇上的兴致。”

赵岚面色一凝，气血再次涌了上来。然而她到底没当场动怒惹皇帝不喜，只是强压火气跟在后头道：“这点儿寒气，姐姐还受得住……”

她的确冻得浑身发抖了。但她哪里肯在这个时候离去。

赵莹不禁冷笑。

皇后娘娘这几件冰雕可真是精美呢……只是，这么美好的东西却即将蒙受污名，真是可惜啊。

皇后娘娘面上看着和善，竟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狠毒的主意。自己日后在宫中立足，提防赵岚这个大敌是自然的，只是对这位城府深沉的皇后娘娘，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了……想到这儿，赵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爱妃冻着了么？”一直拥着她的陈清低头笑问道。

“嫔妾……嫔妾是有点冷了。”赵莹婉转浅笑，身子又往陈清怀里缩了缩。

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软软贴在陈清怀中，陈清不由又是一笑。

赵莹这样的女人，拿来消遣真是令人精神舒畅。赵家人虽然野心大了点，养出来的这两个女儿却是一等一的妩媚。

“爱妃真觉着冷了？等回头朕去你宫中，你用心服侍朕，怕是又会热得受不住了。”陈清面露玩味。他不顾得赵莹会不会冻着，伸手一扯她肩上的披帛，便露出一抹诱人香肩。

冷风扑面，赵莹霎时冻得嘴唇泛紫，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忙殷勤朝着皇帝赔笑。

皇帝与赵莹肆意调笑的举动，落在后头赵岚眼中，安能甘心。她一咬牙，上前笑道：“这些冰雕做工恢弘，只是观赏的话，未免有些俗了。臣妾数日前新学一《雪衣舞》，最适在冰雪中起舞。”

“哦？”皇帝一听来了兴致：“岚儿也想要一同在冰面上起舞？”

赵岚刚要笑答，那边赵莹却不合时宜地嗤笑一声：“雪衣舞么？不过是冰禧的一种罢了，有什么新奇。我听说西汉赵飞燕能做掌上舞，那才叫艳冠四方、动人无比。今日恰有皇后娘娘赏赐宝塔冰雕，不知姐姐可否在那塔尖上做舞，让皇上也瞧个新鲜？”

赵莹一手指着宝塔冰雕上高高的尖顶。那宝塔冰雕虽然硕大，但最顶上不过一巴掌大小的圆盘。

赵岚不料赵莹会抛出这么个难题给她。她顺着看向那宝塔尖上狭窄而高耸的塔顶，心里一缩。

“在宝塔上做舞？”旁侧陈清都惊了，挑眉道：“从前看过一些梨园舞女在屋檐上做舞的，如同神女下凡，倒是别有一番看头。只是这冰雕宝塔上……”

地方太狭窄了不说，那高度和房檐也差不多了。就算能够在武士的帮助下爬上去，冰雕到底和房顶不同。

“皇上放心，这冰雕结实着呢。”赵莹灿笑道：“冰雕底料乃是辽东黑水河的冰块，可不是咱们京城那些碎冰，为了给贵人们观赏，辽东冰雕都以稳固厚实著称，甚至有那下头细、上头粗的，都从没出现过断裂的情况。嫔妾今儿也是想一睹姐姐的风采，只是不知姐姐是否肯赏脸。”

赵莹这样一说，陈清面上倒也起了好奇之色——毕竟在冰雕上做舞是从没瞧过的。黑水河的底料的确结实，再则这宝塔也是最稳当的一种，破碎倒不至于。只是赵岚一介女子，怕是一不小心会从上头摔下来……这倒不成问题，命几个侍卫在下头护着便是。

这样想着，陈清便也微笑看向赵岚。

赵岚静默半晌，却还是一咬牙道：“妹妹这个主意好，姐姐年幼时倒是专程学过掌上舞的，今日恰好为皇上献舞。”说着吩咐宫人回宫取回舞衣。

赵岚的确是学过掌上舞的。

掌上舞其实没那么夸张，说是在人的手掌上头起舞，实则是要在一个很狭窄的平台上跳的。大多数学习掌上舞的舞姬们，都是为了能够在房檐上起舞，在高处衣袂飘飘的模样状似九天玄女，为贵族们所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