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中秋佳节（1/2）

中秋节那日宫中早早地预备好了，到了晌午时候便歌舞升平，四处都热闹起来。

能不热闹么，往年也就是宴请宗亲贵族一同聚一聚，算是皇室里的团圆了。今年却给了恩典，让宫里所有的妻妾下人都能见娘家人一面。

反正皇城里头的南北八个待客的角门都挤得水泄不通了，也将负责登记引见的尚宫局累了个半死。

六娘为了安排各宫嫔妃们召见娘家的人，也不得不忙碌了好几日。坐在铜镜前头上妆绾发的时候，桂姑姑看着她眼睛下头的黯淡颜色，就忍不住道：“娘娘累了这些日子，又是何苦。您费心费力地将所有嫔妃的家眷都传召进宫，让她们团圆去，谁知道她们会不会领您这份恩情呢。”

六娘淡笑道：“她们领不领情是她们的事，要不要认真做事倒是我的事。既然做了皇后，总要将分内职责做好，皇上也能放心些不是。”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吕淑容的父母到了么？”

“晌午时候才到的！”负责到前头去接人的周恒家的脸上还渗着汗珠，她躬身笑道：“吕淑容的家眷离得远，急匆匆地进京，好在赶上了。奴婢是一直盯着，亲手引着交给永寿宫的宫人了！吕淑容娘娘很是高兴，从寝室里出来在院子里给您磕了头。”

六娘满意地点了头。那边却匆匆地进来一个小宦官，急着道：“禀皇后娘娘，前头交泰殿里几位老臣都来了。圣上刚从南书房出发。”

这是前朝的筵席要开始了。

比预定的时候还早了半个时辰，但这也在情理之中。陈清给了臣子们和百姓们恩典，臣子们能够回乡祭祖，自然感恩戴德，便提前来到宫中谢恩。

“好。”六娘只说了一个字，身边女官们连忙加快了动作。好在前头发髻都打理地差不多了，最后六娘亲手在鬓边簪了一朵海棠，理了理前襟的玲珑白玉坠子，这才从容起身。

外头轿辇也早已备齐。六娘上轿，徐徐往交泰殿赶去。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今年的中秋节，皇上不但宴请了陈姓的宗亲，也请了不少位高权重的高官们进宫来。后宫嫔妃们不方便出现在外臣面前，故而除了六娘，大家都不能够去赴宴了。

这也是身为皇后的一种好处。很多时候皇帝只能带你一个人，这对于许多失宠的、一年半载见不着皇帝的妃子来说，简直是羡慕到眼红却又求不来的好事。

顶着日头走了约两刻钟，交泰殿便近在眼前。六娘进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比陈清早到了。偌大一个正殿，里头一群臣子们见皇后来了，忙起身高呼千岁。

六娘温婉地叫了平身，静静地走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了，并不和朝臣女眷们过多交谈。当年做太子妃的时候她还刻意拉拢关系，但现在……

还是做个安静贤淑、对朝政毫无兴趣的闺阁妇人好了。

好在陈清很快也到了。

他面颊红润，进来受了众人叩拜。六娘亲手为他斟酒布菜，陈清坐下来道：“妙莲今日的珠钗瞧着灵动地很。”

六娘不料到他会说这个。陈清递给她一杯桂花酿，笑道：“你这几日也操劳了。我看席间的菜肴和摆设都妥当地很，这一杯先敬你。”却又低头伏在她耳边道：“今晚留在乾清宫里头吧。”

六娘脸上一红，心道这陈清的性子时好时坏，有时候看着正人君子一个，有时候又没个正形了。偏过头去不愿理他，陈清倒是端着金樽来碰了她的杯子。

六娘不得不跟着喝了。转首面上起了酡红，似是醉了一般。一杯酒入喉，她心里也泛起些甜蜜来，不由又拿了陈清面前的青花瓷小碗，想要为他盛一碗紫薯羹。

然而陈清已经站起来，和前来敬酒的几位亲王共饮，没有再和她说话。

六娘讪讪地收回了手。

看着被宗亲们众星拱月的丈夫，六娘心里有些空落落地。的确，身为女子她渴望举案齐眉的情分，但事实就是自己的丈夫并不属于她一个人……

继续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众人的谈笑声越发地热闹了，在这种场合，她身为皇后其实也只是个装饰而已。

本来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中秋的国宴是掺杂了很多复杂意味的。皇帝宴请的臣子都是他有意拉拢的人，也是他表示亲疏远近的方法。席间大家都陆续向皇帝敬酒，陈清一一回敬，与朝臣们谈笑风生。

坐着的六娘感觉到时间过得很慢。这一场宴会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从茶点的品类到桌椅的次序，所有的菜色也隆重而吉庆，受到大家的喜爱。但这样表面光的饭菜吃进嘴里到底不是那么美味，大家醉酒的样子看着也有些荒唐。

男人们的世界也很无聊啊……六娘心想。

其后又有梨园的戏子献上了各类歌舞。六娘先前是按着皇帝的吩咐，刻意挑选了几位美貌的歌女在人前露脸。果然，那几个刚从北疆回来的武将都被勾起了兴致，其中一个喝得多了，放肆地对着台上舞女指指点点。不一会儿，陈清遣了宦官传旨，将各位将领中意的舞女都赏赐给他们。

一时殿内众人更是欢欣。

这样无聊又辛苦的应酬直到傍晚时才有了结束的意思。等到陈清将中秋节的赏赐分送各府之后，众位朝臣们都跪地谢恩，陆续告退。

陈清喝得实在不少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由六娘扶着出门。六娘身材瘦小，可陈清却既高大又结实，六娘瘦弱的肩膀顶着他的腋下，颇为辛苦。她费尽力气将这人拖上了轿子，忍不住抱怨道：“您喝这么多做什么！夜里又要起来吐。”

外头轿帘一拉上，陈清却又笑了，自己坐起来道：“你家夫君什么时候醉过。”这时候再看，却见他目光清明，当真没有什么醉态。

“费心宴请了臣子们，总要做得更周全些，底下的人也会对我交心。”他笑道。

六娘倒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道：“就会折腾我！陈清，你一天不耍着我一天不如意！”

陈清笑呵呵地躲她，一壁道：“做皇帝的日子够辛苦啦！不和你耍着玩又要和谁呢！你放心，等你有了身子，我是万万不敢再耍你的！”

“你！”六娘气急：“别说了！让人听见了，我的面子不也是你的面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