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冲喜（1/2）

六娘不知如何答话，半晌请罪道：“荣妃得圣上多年宠爱，性子是刁蛮了一些，也是臣妾管束不力的缘故。”

韦太后冷声道：“是清儿纵容她，没有管束好她，不是你。”旋即却又面露无奈，看着六娘道：“妙莲，你是清儿正室，日后赵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哀家也指着你能网开一面，替她遮掩一二。她是令哀家失望，但她的娘家对哀家有恩，哀家不能做知恩不报的人。”

六娘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猛地一缩。

她咬了咬牙，才低头道：“儿媳是母后的媳妇，自然要为母后分忧。请母后放心吧。”

心里却十分无奈，谁让赵岚好命，有能干的母族和念旧情的太后呢。

看起来，想要扳倒赵岚，必须解决掉赵家……只是这何谈容易，赵家是陈清的嫡系，如今正是扶摇直上之际……

韦太后看六娘大度，心里满意，笑道：“有你做清儿的皇后，我万事都能放心了。”

一壁赏赐了两件雕琢精致的玉如意给六娘，就让六娘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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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很快出了慈宁宫。

御花园中景致虽美，六娘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一路赶回凤坤宫，已经是日上头顶，内殿中传来小皇子强健有力的啼哭声。

六娘卸下头上的两支金凤，换了身凉薄的蜀锦至后殿瞧小皇子。陈旭正扯着嗓子干嚎，六娘笑道：“越长越有力气了，瞧你哭得一天比一天响。”

似乎是听懂了六娘的取笑，陈旭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六娘，抽抽搭搭地就止了哭。他伸出小手，咧嘴“咿”了一声。

“哎！”六娘笑着接过来抱着。

正在这时，外头传话宦官却领着方才服侍在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进来了。

六娘连忙命人上茶给她，将小皇子交到乳母手里抱着，道：“母后那边还有什么吩咐吗？”

宫人搬了小杌子请女官坐，女官在皇后跟前自然不敢坐，站着吃了一口茶笑道：“太后娘娘忘了一件事，命令奴婢过来。太后娘娘说，圣上只有小皇子这一个儿子，放在旁人那里也都不放心。虽然吕淑容性情温婉，但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女人是不能教好小皇子的。如今小皇子和皇后娘娘也亲近，不如就放在凤坤宫里住着。等小皇子再长一岁，再寻个妥帖的地方。”

六娘听着自然欢喜，心道：到底是自己一番心意让太后娘娘动容了。

忙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行礼谢恩。

待女官告退了，旁侧两位乳母并云竹都道：“这样可好了，再等一年小皇子也认了您做亲娘，想要分开都不高兴呢。您到时候该就能认了小皇子在膝下了。”

六娘面上倒是没有太多喜色，只叹道：“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我膝下无子，想要夺了人家的孩子，一是怕将来真的不能生；二是怕就算有了亲子，这位长子还成了一个大敌。养在膝下，至少他念在养育之恩上，不会对我绝情吧。”

云竹听了道：“也是，毕竟是人家的孩子。”

“我也没指望要凭着这个皇子怎样。”六娘道：“太后娘娘总是挑剔小皇子的出身……皇上在登基之后，也并未来看过小皇子，可见并不看重。如今我养着他这些时候，也有了些情分。我只盼着他将来能够知道自己的本分，不做非分之想，才能保得一生平安。”

云竹点了点头。

“娘娘这样做其实也是心善。娘娘养着小皇子，对吕淑容难道不是好事么。”桂姑姑上来笑道：“娘娘允许吕淑容每日过来探望小皇子，甚至允许她亲自给小皇子喂奶……吕淑容来得勤快，和小皇子也不生分的。要紧的是……这皇子不是皇女，吕淑容娘家没有势力，族中姐妹吕盈袖又倒了。若是她自个儿养着这孩子，怕是母子两个人都要遭遇弥天大祸。”

“姑姑说的是。”云竹笑道：“好在吕淑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前日荣妃娘娘撺掇了她几句，说什么血浓于水、母子分离的浑话，她倒知道好歹，随意敷衍了过去。小皇子养在凤坤宫里，面上看着是娘娘拿了她的孩子，可实际上是她们母子寻了娘娘这处庇护，才能好好活着。”

一边从小宫女手里接过一匣子做工精巧的络子端在六娘眼前道：“这是吕淑容亲手做了，要进献给您的。”

六娘笑着从那一盒子络子里挑了个蝙蝠样子系五彩丝绦的，让宫人戴上了，一壁慢慢地道：“宫里头这些嫔妃们，除了文惠，我也没有旁的臂膀了……如今瞧着这吕淑容也能用，没有辜负我当年救她一命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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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妃赵岚自以为在韦太后跟前得了脸面，心情大好，便没有再找六娘的麻烦。

且三日之后皇帝再次进后宫来，就按着位分的次序，翻了她的牌子。她许久未见皇帝，用心装扮了一番，夜里将陈清伺候地周全妥帖。第二日起来，面色红润，眉目含笑，心情舒畅地请了梨园的歌女来唱曲儿，倒是自在地很。

而六娘这边，白日里忙着安排中秋的事宜、为韦太后的三套服饰刺绣花样子，也没有什么空闲。只是宁国府要和韦家攀亲的事情依旧提上了日程。

六娘祖父、当朝右丞相出入南书房时，托了尚宫局女官前来给六娘带信，道镇国公夫人前日亲自来宁国府中拜会，见到了十二娘，看着也满意。想要和韦家攀亲的氏族可不止宁国府一家，趁着镇国公夫人对十二娘有意，应尽快定下十二娘和韦家的婚事，也好为如今被群臣忌惮的宁国府争取几分喘息之机。

六娘看了来信，蹙眉不语。

的确，宁国府和韦家攀亲就是得到了太后的庇护，这无论对于宁国府，还是对自己这个皇后，都是一桩助力。

只是，六娘眼中总是浮现出十二娘那副瘦弱的身板和永远温顺地低着头的样子。

瑜哥的双生姐姐，刚降生就死了生母，早年被许氏指使丫鬟从假山上推下去，从此瘸了一条腿……因着残疾，又是庶出的身份，在宁国府里卑微地挣扎活命。

六娘自己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日子。

而且，这种拿着姐妹来做垫脚石的行为令她非常不齿。

“祖父的意思是好的。”六娘和云竹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有些担心。镇国公韦家门楣高贵，那孩子又是镇国公的嫡长子。他身份尊贵，再仗着其姑母的权势，即便是要找个冲喜的，怕也想要找门当户对、上得台面的贵女。十二娘虽然是我们宁国府的小姐，却有残疾，按理说镇国公府怕是不能入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