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2)
“嗤!”阮伊箬叱道:“如若不是你们喊着为渚晗报仇,我等早出手将你们全部杀害,何必在这浪费这许多口水?!是真是假,自行决断。我等马上要赶往铜雀台,阻止那渚郁继位,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你们考虑下,如要和我们前往,且听我号令,前去助渚晗拿下郁王;若是有害怕的,可以自行回家去,就不要跟着趟这浑水。我不会伤害拥戴渚晗的人,但是切莫想着去通风报信,我天鹰刹的同盟无处不在,到时候必定让你等全家陪葬!”
那将官思忖了半晌,收起手中的大刀,道:“我跟你们走!为了太子,今天就算把这条命交待出去,我也无所畏惧!至于他们,性命攸关,去和留,全凭他们自己作主。”
那群兵卒听了这话,异口同声的道:“李将军,我等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将军到哪,我们追随到哪!”
“好!不愧是我大楚男儿!”那将官欣慰至极,朗声道:“如此,我李文海及手下一众兵卒,全凭宁公子号令!”
看来渚晗这太子做得还算成功!阮伊箬看着这群热血男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铜雀广场地处楚京中央位置,其面积之大,堪堪可以容纳三十万人!而铜雀台又建在铜雀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座高为六丈、宽为三丈的方形高台,除了顶中央端放着的一只硕大的雕有百雀图的青铜大鼎外,整个高台全以汉白玉搭砌而成,四围皆是两百级的白玉阶梯,其造价是不可估量的。
由此,不难看出大楚的经济实力。
这铜雀台,是皇家用来祭祀的高台,在平日里,派有大队的人马在铜雀广场巡逻,百姓们根本不能近前分毫,更别说爬上那高台了。
遇到大事时,比如说嫁娶、封王、班师回朝等,亦可以在此集结,以示对事件的重视。不过这班师回朝的事是几十年不曾有过的了,不是因为没打过胜仗,而是这许多年来,几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根本就无仗可打。
皇后今次恩准铜雀台来作为郁王的登基地,一来是无可厚非的事;二来显示她对此事的郑重;三来就有些诏告天下之意了。
阴绵绵了好些天的天气终于在今日露出了太阳的笑脸,薄雾抵不过阳光的照射,早已退了开去。那白玉的铜雀台,如若凝脂一般,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铜雀广场早是人潮攒动、熙熙攘攘,场面谓为壮观。全副武装的官兵们手执长矛,三步一人,围在广场外围,维持治安。
李文海手下一众兵卒连同天鹰刹和厉王的府兵,全数混在了维持治安的队伍之中。
阮伊箬、云泽、韩笑、小成等人也跟着百姓的人流,从广场西门混进了广场之中,直向最前方挤去。那宽大的袍袖中,堪堪就是各人的贴身武器。
吉时到,小号角奏响,熙攘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文武百官一身明紫色朝服,规规矩矩的列队由四方的通道进入广场中央,在铜雀台的四周笔直站立。
两架十六抬辇舆跟在百官之后从广场东门进来,身后随从、侍女多不胜举。前头那架辇舆之上,一身紫金朝服的皇后满头珠钗叮当,不带一丝瑕疵的妆容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美不胜收,那微笑的表情让人觉着甚是和蔼可亲,极易亲近;后面一架辇舆之上,郁王头戴双龙金冠,一身紫色团龙亲王朝服,扶着把手,长身而立,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表情。
百官站定,辇舆落地,小号号角骤停,中号号角响了起来。
渚郁新委任的四十多岁的中常侍朱公公,一手执拂尘,一手拿着一卷明黄的卷轴,弓着身子踏上玉阶,三步一叩的朝那最高处爬去。
两百级的台阶,朱公公整整爬了半个时辰,爬到顶上,对着铜雀鼎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这楚人拜雀,是有个典故在的。传闻楚高祖时期,高祖喜战,常带人攻城掠池,最终被人设计围困在了一座空城之中,城中粮食一颗也无,眼看着就要饿死,却从四面八方飞来成千上万只麻雀,集体撞死在城头之上。高祖命人全部拾了起来,去毛剥皮,全军上下每人喝了几大碗麻雀汤,最后大开城门,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保全了性命。从此以后,楚人便奉麻雀为神物,随意捕杀者,轻者入狱三年,重者斩头治罪。楚帝的爷爷更是搭建了这铜雀台,以示对麻雀的珍视。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这究竟是传闻还是事实,根本就无从考究!
号角声停,朱公公站直身子,背东向西,慢慢展开手中的明黄卷轴,众人一见,广场上文武百官、军队、城民全数跪了下去。
朱公公尖声尖气的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晗辞世,朕悲恸万分,身体每况愈下,颇觉力不从心,兹有郁王渚郁才德兼备,勤政爱民,秉性纯良,乐善好施,实乃柱石之才、明君之选,朕特此阐位于郁王。文叙十八年十一月十日。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文武百官、军队、百姓几十万人同时山呼万岁,那声音之响亮,震颤了整个平阔的广场,传到了数十里之外,久久回响在周围。
张公公收起圣旨,百官带头站了起来,军队百姓这才敢立起身来。
霎时,大号号角雄浑的声音奏响,皇后执了郁王的手,亦步亦趋踏上玉阶,亦是一步三叩的步向高台,笔直站定。原本绶冠的礼仪该由朝中德高望重之辈执礼,但是皇后有心要让全城百姓知道郁王乃是她嫡亲孩儿,同时也要让百官知道如今的朝堂是她在当家,是以才执意要登上那铜雀高台,欲亲手为自己的孩儿戴上冠玉。
六个锦衣侍女手端纯金托盘,紧随其后攀上玉阶。那托盘之上,盛载的就是那皇帝所穿戴的一身行头——十二毓黄金冠宇、九龙团花龙袍、黄金镶宝玉绶带、九龙团花靴子、大玺印、小玺印等。
高台之上,皇后向着朱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朱公公便尖声唱诺道:“吉时到——”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地上也能听见声响。
朱公公继续唱诺:“绶冠之礼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与程然和厉王约定的信号还没发出,云泽轻扯阮伊箬的袍袖,传音问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我们要不要先行扰乱会场?”
“再等等!”
“黄袍着身——”那朱公公再次唱诺道。
礼仪的步骤依次是着龙袍、换龙靴、系玉带、戴冠帽、授小印、授大印。
眼见着高台之上,郁王正在侍女的协助下开始脱外袍,阮伊箬不由暗暗焦急了起来。
不会真出什么意外了吧?难道真要等他黄袍加身?阮伊箬心里正思忖着是不是要只身上台去阻止他们的动作时,东门方向发起一枚信号弹;紧接着,西门外亦是燃起了一枚信号弹。
呵呵,时间刚刚好。
“乱臣贼子,有何颜面治国理家?”
仪式进行中,那朱公公正取了皇袍朝渚郁身上套去,听了这话,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广场上本是极为安静的,这突兀的一句,语调清冷,声音颇大,好似有功夫的人施了内力逼出的一句话,广场上竟是无人没听见。
好些个胆小的百姓莫不是吓得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是谁,谁在蛊惑民心?给朕站出来!”渚郁只着了一身白色内袍,众目睽睽之下,滑稽无比。只见他冷着一张面孔,在那高高的铜雀台上,原地转着圈朗声问道。
在他的身后,面色抑郁的皇后,眼中怨毒之色一闪即逝,战战兢兢的中常侍朱公公,手中拎着的龙袍像一面黄色大旗在随风招摆。
“诛杀太子,软禁皇帝,伪造圣旨,草菅人命,任何一条罪状都能要你死个十次八次,这样的人,何以称王称帝?仪式没有完结,以‘朕’自称,又是一条大不敬之罪!”声音混不理会台上之人,再次华丽丽的响起。
听了这话,场上顿时沸腾,胆子大的百姓及一些看不惯郁王做派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禁卫军何在?禁军统领蔡冗何在?给本宫将这恶意诽谤之人揪出来,乱刀砍死!”皇后淡去了刻意保持的端庄,站在雀台边上,冷声喝道。
“臣得令!”站在武官一列的一个虬须甲胄的大汉跨步出列,抱拳领命。
“不用揪了!”声音再次响起:“本公子自己出来!”
话音一落,只见铜雀台正前方的人群之中突然升起一道白影,凌空踏步,直朝那铜雀台掠去,就这样站在了渚郁及那皇后的跟前。
待白影落地站定,站在前面的人这才瞧见那胆敢在绶冠之礼上诋毁将成为帝王之人的人,不过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时,又是一阵唏嘘。
他不要命了吗?一介百姓竟敢跳到铜雀台上去?就算有些功夫,但是在这十多万大军面前,功夫再好又有何用?
“啊,那是——”站在武官队列中的刘衡昂头望了半晌,这才吼道:“他是宁采臣!”
“他就是宁采臣?”人群再次沸腾了,无不因为这个名字而恐慌。
阮伊箬负手而立,循声望向刘衡,嘴角的笑容迷人至极,当下换着女声道:“刘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宁采臣?你就是宁采臣?”郁王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大燕狗’,刺杀了太子,烧毁德祥客栈、本皇的寝殿、日暮二皇子的粮船,杀了父皇身边的张公公,擅闯铜雀台,如今还要反咬一口,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蔡统领,把他给朕拿下,把头颅砍下来祭祀铜雀台。”
“那得看他有没有这本事!”阮伊箬突然转头瞪视着渚郁,那渚郁与皇后冷不丁看到她的眼睛,竟是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那蔡冗尚武,本身是皇后的人,早先在皇后那里听了宁采臣的“事迹”,曾夸下海口,说是让他遇见,定取下她的人头。如今得了命令,抽出腰间大刀,举刀一挥,率先掠上台去,围在铜雀台最前面的禁卫军,当即亦从四面台阶上往上攀去。
百姓们却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漂亮无害的小公子和传闻中那心狠手辣的大燕贼子挂上钩。现在他和郁王各执一词,到底孰真孰假?
阮伊箬睥睨的看着一众涌上台阶的禁卫军,戏谑的道:“当心别摔跤了。”
这时,那蔡冗当先攀上了铜雀台,手中大刀大力的朝阮伊箬砍去,而阮伊箬此刻却是背对着他,台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心下莫不是为这绝色的小公子即将殒命觉着可惜。
然而,那小公子后背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就在大刀离她的后背不足两公分的时候,纵身往空中一跃,众人堪堪只看见白影由大变小,直至凝成一个点。
那蔡冗的失了目标,一个重心不稳,手中大刀差点砍到渚郁身上,吓得渚郁和那皇后大惊失色。
待他刚站稳脚步,空中白影盘旋着急剧而下,稳当的落在他的肩头,单脚而立。
台下的韩笑刚刚亦是惊得一身冷汗,看见她安然躲过,这才拍着胸脯,无奈的对着身畔的云泽低笑道:“她总是这样,非得把人吓个半死才罢休!”
云泽拍着他的肩,嘿嘿笑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呃?”韩笑苦笑:“要我习惯还真得花上点时间,泽,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她?”
小成非常信赖阮伊箬的本事,腆笑着说:“放心好了,公子应付得来。”
“是吗?”韩笑看看小成,再看看云泽,问道:“你们都这么相信她的能力?”
云泽极肯定的说:“我虽没和她比试过,但我自认还不是她的对手。”
韩笑咋舌道:“你乃药王沈昭沈大侠的二徒弟,大燕的顶级高手,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云泽点了点头,道:“一点不假!她的武功犀利诡异,手段辛辣果决,心思剔透玲珑,我没一处比的上她。”
“她竟是厉害至此?!”韩笑喃喃低语,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
台下唏嘘阵阵,台上冷汗涔涔。
那蔡冗转着圈想把阮伊箬甩下来,而她的脚像是生根一般,稳稳的踏在他的肩上。想挥刀去砍,又怕伤及皇后、郁王。于是伸手去抓她的腿,想要把她从肩上抓下来。阮伊箬玩心大起,快速的交换双脚,最后蔡冗反倒弄得自己气喘吁吁,终不能如愿。
阮伊箬玩也玩够了,脚上暗暗使劲,那蔡冗承受不了重量,双膝一软,面朝西面,跪了下去。
看了那平日里狐假虎威的蔡冗狼狈的样子,台下顿时哄然大笑起来,好不热闹。
渚郁哪里受过这等玩弄?怒极,当下绕到蔡冗跟前,夺过他手上的大刀,直朝阮伊箬砍去。
阮伊箬邪肆的一笑,待到大刀离自己不过半寸之时,身子轻盈的向后飘去。
蔡冗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就这样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那大刀砍向自己的头颅,连“哼”一声都来不及,那头颅就这样被大力的劈成两瓣。
一切都来得太快,台下的众人就见得那大刀在阳光照耀下,银光一闪,带起一片嫣红,妖冶无比。莫不是吓得呆愣了过去。
铜雀台上,顿时鲜血迸溅,脑浆四射,恶心至极。
皇后躲避不及,一团白花花的脑浆和着鲜血溅到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之后,整个人就软趴趴的向后倒去。幸得朱公公扔掉手中龙袍,跨前一步扶住了她,才不至跌到地上。那来不及闭上的眼睛再次触及到那裂开的头颅,终于是禁不住惊吓,晕死在朱公公怀里。那六名侍女亦跌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抱作一团。
一些刚上得台上的禁卫军见了这血腥的场面,有胆子小的当时就腿软无力,堪堪朝台下滚去,累及身后的禁卫军跟着遭殃,倒下一大片翻滚在台阶上,立时哀嚎声响切整个会场。
渚郁亦是傻了眼,就那样呆愣愣的立在台边,双臂早失了力气,大刀“哐当”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阮伊箬讥诮的一笑,而后走到台边,贯穿内力,朗声道:“大楚的臣民们,你们的太子没有死,他正往这里赶来,你们的皇帝也在往这里赶。”
此话一出,除却皇后的一众亲党,那些呆愣着的,原本保持中立,后来又因为太子薨去觉着大势已去而臣服在皇后威信下的官员们,以及拥戴渚晗的百姓、官兵们莫不是面面相觑,转而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翩翩公子,并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话。
阮伊箬从怀中掏出太子令牌,高举过头顶,接着说道:“太子令牌在此,尔等还不跪下见礼?!”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