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颜未老（2/2）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他，反正也瞒不住，而且，修炼所需的许多药材只有宫中才有。

灵妖帮我做了镜月术，我直接到了宫门口。王还是在北宸宫见我。大概是怀有心事的缘故，当我进入正殿时心跳得很快。

王正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什么，漫不经心地说了声，“何事？”

我站在他斜后方，说，“燏晛前几日在凌处城集市中闲逛，听得几位道士闲谈，言语中似乎提及什么‘凝颜术’。然而冬霁翻遍古籍也一无所获，无奈来请教陛下您。”我再一次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编谎话。

“天下恐怕没有这样的道士，是谁告诉你的？”王并无讶异。

“臣，只是担心时光飞逝，不能长久地为王效力。”

“我以为，你自有办法，为何还来这一趟？”

“王难道不知有几味药材只有宫中才有？”

“如此，你便随意用吧。”王这般干脆地同意，倒使我迟疑。

“王信我？为何？”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直觉，冬霁。克雷斯大陆上不会有第二个你这样的人。更何况，我有何惧？”

我嗓子眼儿一紧，说不出话来，只干咳了几声，也仍是怪怪的。

“你今天的问题真是够多了”，王轻靠在书架边上。

“王，冬霁，还有一个问题”，这是我刚刚突然想到的一点，令我疑惑。“是以前的精灵王创造了凝颜术，对吗？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永生？”

“他爱上了的那个女人，一个普通人，后来死了。”王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永生，记住这点，冬霁。还有，精灵王曾经把那个女人的魂魄附在了你放飞的蝴蝶上。”说完，王示意我退下。我走出去时，觉得似乎有一道饱经风霜的目光注视着我的背影。

听灵妖说，王苦苦修炼了整整一年，在即位时终于练成了凝颜术。我每日至少花费两个时辰研习法术、配置药剂，但两年来，每次我期待快要成功时，却总是差了一步。刚开始，我经常在半夜昏倒，浑身冰冷如死人，却在第二天奇迹般完好如初；每一口药剂都使我痛不欲生，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碎裂又重生，我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只留一颗心空荡荡地砸着胸腔。我的脸色愈发苍白，常是独自坐在月光下，任清冷侵入骨髓，等待着自己从麻木中清醒过来。有时我也会自问为什么追求永生，我不怕死，也不相信永生有多么好，然而真正的答案模糊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作为神月司统领，我每天也是日理万机，奔波于王宫和神月司，督促士兵操练，还有堆积如山的公文要处理，只是和练习凝颜术的痛苦比起来，我便不觉得有多麻烦了。

王并没有问过我凝颜术练得如何，正好，我也不会在他面前丢人。倒是灵妖，时常送些补药来。

终于有一日，我醒来后感觉到了那种不同。我对着铜镜抚摸自己苍白却光滑宛若新生的肌肤，感受着重新建立起的每一根筋腱，都强壮有力。我突然感觉，在我面前，人类，时间，甚至这个世界都是渺小的，至少在这一刻，我感到势不可挡，不管是神是魔，都无法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