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博弈与列阵（1/2）

忙了这好一阵子，我倒觉得兴趣索然，想要去街上好好逛一逛。糖糕、梨花冻、豆沙酥、花药羹……真是有段日子没敞开吃了。说来也怪，人心情舒畅时偏要遇见点扫兴事，我察觉有人在暗处盯梢，各个方位一共八人。我暗道一声晦气，却面不改色继续闲逛，只不过走着走着就到了王宫禁区前，守门的两列士兵立即把长枪一横，恶狠狠地吼：“什么人！赶紧滚开！”我挑眉打量为首一人，“难道不是有人要请我来吗？”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凭你?也做梦想要进宫！哈哈。”

我厌恶地皱眉，往后退了半步看向不远处一棵挺拔的槐树，“哦？不是这样吗？”有风轻轻吹过，树叶窸窣摇曳，片刻后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一步步向我走来，有着极其强大的气场。他全身着黑色，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凛冽的光，很别扭的，他的一只肩膀露在外面，可以看见他的身上遍布纹身，而露出来的那一部分是一只鸟，高昂脑袋，利喙恰好指向他的颈部，我知道是玓瓅鸟。刚刚还形容不善的士兵突然跪下，“使者大人，小人们失礼了，只是这位姑娘？”眼前的黑衣男子不理他，只是示意我跟上他。我想了下，他应该是王身边最亲近的侍卫，被称为“神鸟使者”，记得我当初在书上看到这个名字时，还嘲笑道：他们守卫的是王，王又不是什么神鸟。

我跟着他走的是一条极狭窄的小路，大晚上的实在没什么景色，不一会就到了一处很恢弘的宫殿，不似其他宫宇那样灯火通明，倒是多了些阴冷，却见正中三个大字“北宸宫”，这是…王的寝宫，但他只是带我进了旁边偏殿的一间小屋，居然只点了一支很寒酸的蜡烛，然后他便二话不说出去了。黑暗中走出一人，容貌俊美异常，甚至有些雌雄莫辨，但周身好似萦绕清冷皎洁的光，他身着黑色官服，腰间束红色佩带，都是很庄肃的颜色。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侍从官大人有何见教？”

王的侍从官来自于法力高强的灵妖氏，灵妖一族据传是17年前由溪丛女妖（极其妩媚又生性放荡）和明海精灵（神秘莫测，世代生活在明海深处）结合繁衍而成的一支种族，法术高强，容颜不老，却被一些法师认为是罪孽和怨恶的化身，所以一度被驱逐虐杀。直到2多年前被当时的王赏识并任命为侍从官至今。我想，以前我不了解，但是能被当今王看重信任的一定是极会揣摩心意又忠诚的，看来他见我也是王的意思吧。

“指教不敢当，冬霁姑娘客气了。只是有点事情需要求证。”他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我挑眉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些无理，好在他并未在意。“前两日哈恰大人在牢中说此次行动皆由你策划，可属实？”

“冬霁可没这种本事，我不过说了几句罢了。”

“几句便可说服哈恰大人出击，姑娘高明啊。只是怎会想不到阻止大人冒进呢？还有，灵妖不记得宫里曾下过给崇月司和蚀月司的旨意，哈恰却深夜急行军，信心满满地赶着送死…”他狭长的眼睛随和地打量我。

“军中事务岂是冬霁能插手的，况且我也未亲眼见到传旨。”

“姑娘的墨血琴还常练吗？偶劫之后倒是不曾再有幸耳闻。”谦谦公子般的闲聊，我却心头一惊。“据劲平大人说，有一位宫里来的面生的仆从送给他治军中急症的方子才使他们及时恢复得以扭转战局。巧的是，这位仆从和为崇月司传旨的传讯官都已经死了，而且似乎都被施了一种诡异的控制术…你可知”

“操琴者将琴弦植入被控制者脑中，便可用琴声操纵他。”既然双方都心如明镜，我也懒得拐弯抹角。

“当真是，极巧妙的法术。”灵妖看上去真心地赞叹。使我也对他有种不由自主的欣赏。“只是，姑娘为什么要将哈恰大人推入火坑呢？”

“哈恰喜欢光芒四射，冬霁便助他一臂之力，只不过没告诉他结局是引火烧身。说到底，是他的狂妄自大和对劲平取而代之的心害了他。”

灵妖笑得很灿烂，他要听的就是这些实话。“多谢冬霁姑娘解惑，还请在此处委屈片刻，王稍后可能会想见你。”他系上斗篷，我送至门口说“大人慢走”，他回过头来揶揄我，“能听你叫一声大人还真是难得”。

身为王的侍从官，他平时一定是高高在上的，今日这般客气友好，不知道是否代表了某人的态度。我想，但愿他们是聪明人，但愿我不是反被聪明误。

两年前的春醒，我只匆匆看了王几眼，却很深刻地记下了他的样子和语气。我想，这次他应该能看出我与别人不同了，否则我定要戳瞎他的眼睛；我想，他说话的语气不该再那么无关紧要了，否则我定要割断他的喉咙。

不过，我没有想过，王要在他的寝宫召见我。远远走过去我就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温度也逐渐地低下去。在那冰冷彻骨的寝宫里，一切都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营造出极致的高贵与神秘感。在这种温度下，只有法力较高的人才能处之泰然，那些明艳动人的宫女也总是穿着袖口、裙边缝制了雪雁羽的衣服，更显得娇俏妩媚。

走至阶下，我又整了整仪容，背也挺得更直。越是遇到比自己强的人越不能露了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