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于崇月（1/2）

哈恰?幻带我出了王宫，沿着宫墙一直走，东拐西绕许久，看到一处冷清的宅院，门匾上写着“崇月司”，朱门的漆已经有些剥落，枯黄的藤蔓绕上雕刻着英雄像的石柱，让我有一种英雄沦落为阶下囚的错觉。只有两个人守在门侧，佩剑和身上的铠甲算得上是这院子里最“富丽堂皇”的东西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英勇善战、威风凛凛的御卫司居然是这样萧索的景象，忍不住问：“这里是…崇月司？”我以为这不过是副幌子，而真正的崇月司许是设在地下，大有玄机。“怎么？御卫司的拨款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用做军费，这些表面功夫也没人在乎。再说了，大头儿自然是分给上三司，他们尚且低调，我们又怎么能逾越呢。”我听了，暗自总结原因不外乎没钱没权，然后又听见他说：“还有，既然你现在是崇月司的人，那么以后要尊称我为大人，记住了？”我点头说是。沿路都是普通人家的样子，所有东西都是简洁实用，虽说在练兵场我的确见识到了御卫司这被赞为全国乃至整个大陆最精悍的部队的精气神，但这过于平凡的…连殿堂都算不上的地方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该不会是在奢靡精致的乐律司呆习惯了吧？我想了想又跟他说：“幻大人，难道平时您作为一司统领都不可以经商或是让士兵务农吗？”他瞥我一眼：“难道上三司的大人们想不到吗，手握军事重权自然是要万分谨慎，若是被疑和一方富豪交往密切，或是在商贾中建立人脉，难免落人口舌，至于务农，这拥有大片土地就够让人不放心了…我们本就是武人，何必过多卷入政治漩涡呢？”我漫不经心地点头，心想，不就是胆小怕事嘛，再说，王会是那种疑心甚重的人吗？不过，再开明的君王，当他有心整治你时，一丁点瑕疵都会变成滔天大罪的。

总的来说，我对崇月司的印象就是窝囊，我要做点什么摆脱这个落败的地方。

起初，哈恰?幻并不让我参与操练，只是让我在一旁观摩，我对这种大规模的训练并不感兴趣，自己找来古籍兵书之类的看，不谦虚地说，我的确是个奇才，寻常法术只一遍就会，对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更是得心应手。有时我也混入茶馆戏楼，听形形色色的人对天下之事各抒己见，倒是获益匪浅，遇事分析得更全面。这两三年中，哈恰并不怎么约束我，我着实奇怪，他治军之严是出了名的，难不成他根本没把我编入军中？可是，我急须实战来将自己所学付诸实践。

一日，我又听到哈恰议事，因偌国兽兵来犯。日潋族在驯兽方面是月祭神族所不能及的，他们不轻易出动兽兵，但每次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损失。这次，蚀月司主动请缨，已带上顶尖的驯兽师和催眠师出发。我坐在粗壮的槐树上，把香甜的槐花抛到下面仆役擎着的筐里，让他们拿去做了糖糕给我吃。等他们都走了，我一闪身翻出院子，小跑到了宫墙底下，施了一个屏障术，探得无人后，悄声跃入。我抓了一个小奴仆，扛回房中，将他易容成宫里的传讯官。我取出自己一直弹的墨血琴，扯下一段弦，随手一甩插入他脑中，一丝伤痕也不见。然后席地而坐，开始抚琴。一旁的“传讯官”整理好仪容，缓缓走出房门。

翌日，军中有令，称宫里下令命崇月司急速赶赴焦狱，并渡河至因偌境内的岚岛平野，务必与蚀月司形成夹击之势，将日潋兽军围困在烟瘴林内。烟瘴林是塞洛国一道天然的屏障，因其中瘴气缭绕，不见天日，林中植物吸取日月精华常形成幻象令人困顿其中，又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猛兽隐匿，所以一旦进入便很难全身而退。当然了，兽军中打头的灵鹿原就是生于烟瘴林，可为人引路。

哈恰凝视了大家半天，说：“这道旨意好生奇怪，即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行军，等到了平野，兽军早已进入烟瘴林，而且极有可能走水路绕林而行，肯定是来不及和蚀月司配合。可我看昨天那传讯官神色凝重，不容懈怠，定是军情十万火急。”

我嘴角微微抽动，上前一步：“大人，我这两日观察地图，颇有心得，不知可否直言。”他颔首默许，我继续说：“兽军的行军不会太快，而且某些野兽如银胄黑熊就与水极其相冲，所以他们定不会走水路，更不想和我们在水域上发生冲突。所以，我们只需要担心能否及时赶至敌人后方形成夹击。但很明显，这样做不仅不现实，而且没必要。”几个将领拧眉看向我，“你个小姑娘家居然还对王的命令说三道四。”听到这个称呼我烦躁得很，只是不动声色耐着性子说：“王身处宫内，对战事并不是了如指掌，他的命令很可能只是蚀月司统领的请求罢了，大人，我想请问，这蚀月司统领如何。”哈恰的脸色一沉，一副既鄙夷又害怕的样子，我轻挑眉，果真如我之前调查到的一般，哈恰虽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胆色也并不大，但是内心里却对上三司的人充满嫉妒，心有不甘，还真是可笑，连人家的一股霸气都要看作是对自己的轻视，这人啊，自卑到了骨子里，也还是能升华出一丝高傲的，比如，将自己高看成人家的对手。我拿捏了下分寸，开口，“冬霁平时略有耳闻，蚀月司的劲平大人对你很是忌惮，既然如此，他又怎会主动给您立功的机会？”他听后半天不作声，再抬头时眼中一抹恨意，“怪不得明明他一人就可以抵挡兽军，却偏拉上我，想来是要我陷入因偌国境内遭遇不幸背上指挥不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