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余若不傻（2/2）

可这两个人身上，却到底有了安详。

清晨，墨砚没有喝那一碗凉了的醒酒汤，只是急匆匆踱到了含露阁门口。

窗户是雕花镂空的香樟木，春虫被笼在轻纱般的阳光之下，掠越过窗柃，她已经醒了，颈下塞了床蚕枕，斜倚着床背，正透过细致的春江花月镂空纹缝看着窗外的阳春三月。

他眉间轻轻一怔…见她眸光流转，就要向他照来。

他脚步一挫，隐在了朱色宫柱后。

她的秀眉一翕，偏开了脑袋，眸中似乎隽加了些许遗憾。

这时，窦子义正提着药箱匆匆奔至门口，看见站在宫柱后面的他明显一怔。

他偏过身去问他：“墨砚？怎么不进去？”

墨砚剑眉一挑，举起手指示意他噤声。

窦子义看着他微簇的眉头，又转头看了看屋中佳人微恙的眸色，顿时了然。

“待治疗结束再进去吧。”说罢推门而入。

墨砚目送着窦子义进屋，却伫立在门口，久久未动。

屋中，佳人转头望向窦子义的眼已不动声色的褪去悲伤，她的声音因为身体孱弱而变得极轻，“子义，你来了。”

屋外的他心被这声线轻轻一捏。

窦子义暗瞟了眼窗外，摆上药箱拿出针包，“开始治疗吧。”

银针扎进她苍白的手臂，浮动的寒气缓慢的迸出些许，依旧叫她难受了半晌。

墨砚的眼紧紧盯着她颤抖的嘴角，直到治疗结束，他才咬牙抽离了视线。

窦子义起身收起针包，衣角却被一股轻力扯住。

只见她又急咳了两声才问道：“子义，我体内满是异属的真气，昨夜…”

窦子义神色一慌，她深深顿了一下果真问出了他害怕的问题，“昨夜墨砚是不是来过？”

她耗尽全身真气铸成的护罩为何破了？为何她身上没有任何反噬的痕迹？为何…

她会在半梦半魇间听见他在叫喊自己，那样慌张，惶恐…

窦子义眼神四处乱瞟，针包连卷了几次都翘了角。

他的躲闪让她心头一滞，“子义，他昨夜真的来过！”

窦子义知道定瞒不过敏慧的她，只好叹了口气、点了头。

漪泠放开了他褶皱的衣角，心若死水。

只有他的真气才能压制她体内的寒气，她何尝不懂。封锁消息是，反噬护罩亦是…她用尽一切方法把他推开，可是他还是…找到了她。

看着佳人顿时苍白如纸的脸色，手紧紧按压着眼角，似乎早有无法控制的泪水。

窦子义望向窗外，转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被角。

医者不医心，心病唯有心药医。

“我想，你们聊聊吧。”说罢，便去打开竹门

漪泠却叫住了他，“不！子义。”她的声音轻而沙哑，尚带着粘稠的哭腔，“我不想见他。”

她比任何时候都不想见他，哪怕是下一秒就听到他回征盟主府的消息，她都不会像此刻这样心痛…

窗外的少年倏就如失去支撑般滑了下去，他的双手紧紧合上了脸，精干的肩胛因剧烈的隐忍而颤抖着，不知正拼死哽咽着的，是怎样的酸楚。

他们都哭了…也许是心哭着，也许是泪流着。

相距浅浅一层木墙，却怎么像隔着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