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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雪山 (十五)云之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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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一种宁静的幸福,对未来怀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可其中也夹杂着些隐隐的担忧。我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每次开心的时间长了,就开始莫名地害怕,唯恐乐极生悲;反而难过的时候想着咬牙坚持下去,生活终归会好起来,心里倒有些怪异的有所指望的感觉。

雪山脚下,夜夜沉寂无声,每到凌晨,我都会莫名其妙地醒来,几秒钟内从沉睡到清醒,没有任何原因和不舒适的感觉,就那样地彻底醒了。我茫然地看着眼前深沉的黑暗,清醒的大脑无法自控地一遍一遍陷入回忆,麻木而不带任何感觉地一遍一遍回到昔日的场景里,二十分钟后又会糊里糊涂睡着。我没有觉得睡眠不足或是难过,这二十分钟对我什么影响也没有,它孤立突兀地存在于每一个凌晨,在雪山脚下快乐宁静的生活里,它像是每日定时送达的警告和嘲弄。

纵使尘世悲哀,我也不认为欢娱有罪,只是对所有的快乐感到小心翼翼。我无法畅畅快快地享受幸福,我对此无奈,也无能为力。

睡着的时候,我依然被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梦境缠绕着,那些一模一样的梦,我已经接连不断地重复地了二十几年。我时常梦到白子哥哥和云戈在窗边画画的情景,即使在最宽广荒芜的原野上,我也只想呆在小小的废屋里,注视着我的哥哥们。只那些一动不动的画面,我梦了这许多年。我也不断梦到那些伤心的往事。我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坚定的成年人,我有亲爱的人陪伴,有眷恋和怀念的东西,我早就不再畏惧也没心情畏惧哪怕最强横的人,可是在梦里,我依然是二十年前无助的孩子,成年人的挖苦、训斥、责打和**裸示众的感觉,依然让我充满恐惧与仇恨。要开学了,云戈也要陪我一起回家,醒着的时候我很开心,可我的梦境依然没有改变。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唯有一次,我梦到了我和云戈单独在一起。那场景是在数千里之外的终南山中。我们在山间嬉戏,云戈站在齐腰深的涧水中,**着上身,结实的肌肉暴露在林隙间掉落下来的阳光里,金色的汗珠顺着肌肤的纹理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溅落在碧绿色的涧水中。他回过头来望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什么。可我怎么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我沿着潭边来来回回地奔跑,焦虑万分。

他潜入水中向我游来,浓密的头发在水里飘荡开来,大把的黑色转瞬间被流水带走。他游到我近前,从水中忽地站起来,无数纷乱四溅的水珠冰冷地扑打在我脸上和肩上。在他抬起头的瞬间,我看见他满头雪一样的白发凌乱地倾泻而下,在那个属于云戈的强壮身躯和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和白子哥哥一模一样的神情,淡漠而静定。

他深深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温柔与怜悯。

“小狼。”他轻轻地问道,“你找到你的自行车了吗?”

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想要拥抱我,我看到他的指尖穿透湖水折射的冷光慢慢地接近我的身体,在他触碰到我的一瞬,我恐惧地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我坐了起来,心狂跳不止,靠着冰冷的墙,过了很久才慢慢恢复正常。一个粗重尖锐的声音始终贯穿着我,像是心脏停搏后心监仪发出的凄厉的啸叫。那不是属于自然的声音,我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在耳鸣。我努力冷静下来想了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看看外面,阳光很好,或许我入睡得太晚,醒得也晚,现在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穿上衣服,拉开门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小走廊,几步之后,恍然看见一个用白布裹着的物体,干瘪而轻飘飘地斜倚在走廊破落的墙壁上,透露着某种诡异的形状。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走廊里极度安静。我口干舌燥,阳光驻留在走廊之外,并没有照到我的脸上,我却睁不开眼睛,看不清眼前。我努力地看着,很想过去,解开那块儿白布看看裹着的是什么,可是又仿佛被什么拦着,怎么也无法迈开那一步。我就这样站着,在一片寂静里,死死地盯着。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大声的喧哗,接着云戈闯了进来。他一步跨到我身边,抓住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门外刺目的阳光里。阳光自上而下击落下来,重重地打在我身上,这温度和重量让我瞬间恢复了意识。

云戈把我抱起来轻轻放在门口的矮墙上,命令道:“在这儿好好晒太阳,什么也别想,等我回来。”

他挡在我身前,紧贴着我,我忍不住地想要绕开他的身体朝走廊的方向张望。他伸出手来狠狠搂着我的肩膀,死死地把我束缚在怀里。我挣扎了片刻,放弃了。

“等我回来。”他低头在我耳边低低地说。见我安静下来,他松开手转身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云戈,那是什么?”我问。

云戈回过头来,想了想,蹲下身体,仰着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良久,柔和地说道:“别想好吗?”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那是什么?是什么?什么?”

我看着云戈,顿了顿,哀求地又问道:“那是不是你一只手从山上带下来的?”

云戈沉默着,看着我,目光闪烁着,也躲避着。

“小狼!”他轻轻抓着我的肩膀,“对不起……我一时忙乱疏忽了,不该让你看到……”

我低下头,靠着他的肩膀。

云戈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狼,对不起……”

“没事儿。”我勉强地说。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山上出事儿了,现在我们必须上山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在这里好好晒太阳,千万什么也不要想,等我回来,陪你说说话就好了。”

我这才看到门口聚集的几个人,他们已经全副武装,正等着云戈。我忽然醒悟过来云戈正在用多么巨大的耐心对我说这几句话。

他依然抬头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喜欢高高的肖云戈,喜欢在他身边,紧紧地挨着他,这样当我低着头的时候,他看不到我的脸。可每当他蹲下身体来仰头迎着我的目光,恳切地看着我,我便无路可逃。我马上不安起来,强迫自己收起难过,点了点头:“那你去吧,要小心。”

“嗯,放心。”云戈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最后看了我一眼,迅速地同他的伙伴一起出发了。他们走得很快,我一直看着他们走出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云极峰,那上面已经平静了下来,阳光仿佛终于等过了风声、敢出头了似的,大把地洒下来。我身上很暖和,冒着些虚汗,不时地瞟一眼昏暗的走廊里那个裹着白布的物体,告诉自己不要靠过去,好好在这里晒太阳,等着云戈回来。

中午我没有回到房子里,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阳光下的矮墙上老老实实地坐着。到了下午,我感到了一些饥饿,可是阳光和怀里的泡泡也带给我温暖,让我的能量消耗得很慢,直到太阳西斜,我依然觉得还可以坚持下去。

傍晚的时候柳浪赶着马车回来了,他一大早就去了镇子上。他把马车停在门口,刚刚栓好马,一眼瞥见了走廊里的物体。他立刻走了进去,轻轻的把那个物体拿了起来,放到了马车上。我忍着,只用余光瞥着那个方向。

“云戈呢?”柳浪走过来问我。

“山上有事儿,他跟几个人上山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中午。”

“有已经回来的人吗?”

“没有,起码我没有看见。”

“好吧,我到前面去问问别人。”

我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云极峰,身后的马车“吱呀吱呀”地离开了。我这才从矮墙上跳下来,到储藏间里给自己煮了一壶黑茶,就着滚烫的茶水随便吃了些东西,也喂了一些给泡泡。休息了一会儿,我慢慢地恢复了力气。

云戈还没有回来,柳浪也没有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刚刚到家的四怕课先生几次想跟我说话,可是我完全没有心思,他只得躲开了。我开始有些担心,想要出发寻找,不知该去往哪个方向。很显然,上一次云戈他们并不是从去路返回的。我只得耐下心来等着。夜深了,我有些冷,爬上床把毯子裹在了身上。

我一直在等,云戈和柳浪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揉揉眼睛,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立刻扔下毯子跑到云戈的房间。房间空着,还是昨天云戈走时的样子。我走出了房门,站在矮墙边,四下里什么情况也看不到。我吃了些东西便出发了,我知道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最近的登山的路。

我飞奔到了那里,依然什么也没有看到,怅然地张望了很久,只得折返。我逐个地寻找了所有住人的土石房子,询问了那里所有的人,但没有人知道任何消息。

我没有心情再去理会地上那些长得肥嫩的野菜了,四野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哪里寻找。最终我回了家,家里依然没有人,云戈依然没有回来,也没有看到柳浪。

我在矮墙上又等了很久,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天黑了,我回了房间里。

我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天黑了,我呆呆地坐在黑暗里,没有点燃桌上的灯。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依稀的脚步声和晃动的手电筒的光柱,我跳起来疯狂地冲出房间,看到了走进来的柳浪。

他一脸的疲惫。我看了看他身后,没有云戈。

“云戈呢?”我急忙地问道。

“他们……还在山上。”

柳浪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不敢再问下去。我指望他会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不用担心,云戈马上就会回来。但他一直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我慢慢地开始颤抖,软软地靠在墙上,勉强支撑着身体。柳浪依然默默地看着我,依然没有说话。

我如堕深冰。

我们在昏暗的小走廊里默默地对望着,很长时间,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我摇摇晃晃地走到云戈的房间里,抱着他的毯子蜷缩在墙角,告诉跟进来的柳浪:“云戈回来了,告诉他我在这里,除此之外,不要理我。”

柳浪默默地退了出去,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我们说话的四怕课先生也只得离开了。

我靠在墙上,透过窗子,看着天上高高的云影,看着不远处云极峰模糊的形状,脑海里一片空白。在我的注视下,夜晚过去了。凌晨,柳浪走了进来。

“小庭,你应该吃些东西。”

“我不饿。”

“别跟我犟。”他把一杯茶和一块儿干粮塞到我手里,我茫然地把这些东西吞了下去。

柳浪一直看着我。

“柳浪,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云戈什么时候会回来?”

“有一队人,四五个,不听劝阻非要上山。上到了雪线以上很远,天气突变。本来他们应该立刻下撤,其实很快就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但这些人自恃体力好、装备好,看看天气好像也还行,怀着侥幸,居然强行攻峰。向导劝不住他们,独自跑回大本营,大本营的人只好下来找人求救。”

“找死。”我恨恨地说。

柳浪叹了口气:“云戈他们看到山上的情况,想着那些人应该马上撤回来,可是等了很久不见人,他们怕大本营上人手不够,就上去接应,一共四个人。他们出发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也没有人回来。”

我心里一阵绞痛,拉过毯子蒙上脸,低下了头。

“我等了一夜,天没亮就带人出发了,太阳刚冒头儿的时候我们就从最近的路上山,可是我们在山上搜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其实那山上,到了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也就那一条路,我们反复找过了,什么也没有,雪线以下大本营里的两个人也不见踪影。最后我们在断崖前发现了雪崩的痕迹……”

“雪崩?”

“规模不大,但什么都够了……”

“风暴已经平息了,为什么还会有雪崩。”我不甘心地想。我知道雪崩不都是因为风暴,可还是不甘心。

“那座山不高,真的不高,对运动员来说真不难,可那些人不是运动员还非要逞能,总觉得自己能战胜自己,挑战大自然来了……”

“挑战大自然?以为自己是谁,蝼蚁罢了。”我冷冷地说道。

“小庭……”柳浪停了下来。

我没有抬起头,依然把脸埋在云戈的毯子里,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我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小声地问:“柳浪,云戈什么时候回来?”

“……天一亮我再带人上去。这里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分好组,轮流上去,不间断地继续搜索。”

我心里还怀着希望,想着,云戈一定还被困在山上的某个地方,他一定不会放弃,他一定还在苦苦地坚持着,想着要回来,再见到他心爱的朋友们。我对自己说,等云戈回来了,一定要狠狠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管那些人了,我会逼迫他跟我一起回到城市里,再也不许回来,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不给他。如果他不答应,我就狠狠地闹他,像小时候那样又哭又吵,他一定拿我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日出了,阳光在云戈的窗前投下了一块儿明亮的耀斑,我麻木地看着那片晃动的光影从房间的一侧缓缓地移动到另一侧;日落了,我浑浑噩噩地等到了夜深。柳浪回来了,但他身后依然没有云戈。附近的小伙子们纷纷过来探望,看到我的样子又退了出去,聚集在房子门口商量些什么。

三天过去了,五天也过去了。我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裹着云戈的毯子靠在墙上,茫然地看着日影,看着云极峰,看着云戈的窗前不断移动的金色耀斑。一样的太阳一遍遍地升起来,又一遍遍地落下去,一样的天色一遍遍地亮了,又一遍遍地暗了。天上无数云聚云散,轻飘飘地飞向各自的极点。

柳浪和四怕课先生似乎走进来很多次,似乎还跟我说过很多话,好几次给了我一些热茶和吃的东西,可我记不清楚了。我陷入到濒死的状态里,像一块儿融化的玻璃,粘在粗糙的墙壁上,没有形状地、缓缓地流淌下来。

几天之后,柳浪强行把我抱起来,带到外面的阳光下,放在了门口的矮墙上。阳光又直击到我的身上,我一点点地暖和了起来,思维也又活了过来。我想痛哭,可是流不出眼泪,我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水分。

“小庭,你必须振作起来。”柳浪在我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清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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