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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春年代 (十二)秋叶之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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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期过去以后,再开学的时候,我办理了退寝手续,把寝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了家。打包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宿舍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只是被褥衣服和一些零碎用品,除此之外就是白子哥哥送给我的眯眼熊。我有点儿失望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也不属于这里。我把东西统统打了包,叫了一辆三轮车,很轻松地就都拿回来了家。

我曾经对邵兰亭说我想在家里陪着我的哥哥,当时是随口编了个借口,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想尽量这样做。医学院的课之外,我时常跑到临近的音乐学院去听课,学习视唱与和声那类我自己学不太明白的课程,大概能看明白的史论课就买了书回家自己看。音乐学院的老师们出乎意料地都很和气,偶尔书上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便在下课的时候等在教室门口。老师下课走出教室的时候我直接去问,从没有哪位老师拒绝过我,哪怕我问些比较白痴的问题,他们也很耐心地一边往教学楼外面走一边给我解答。白天我忙着来回跑地听课,下课了马上就回家,周末我从来不出门,也从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

我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里,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怀疑地想,也许我本就不该那样向往外面的世界和那个世界里的陌生人。我安然地守着我的哥哥,等待着云戈的归来。日子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样子,忙碌而又平静,时间如流水一般地过去了。

云戈回来之前的那个秋天,我大四的时候,天气冷得很早。未及深秋,接连几场雨,秋叶倾颓。

越是糟糕的天气,我越感到幸福。就像白子哥哥说的那样,外面的风雨吹不进来,让人感觉到家的庇佑。雨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把窗户打开,用很小的声音听音乐,抱着一本书翻看。我也喜欢趴在窗台上看雨,怀念小的时候雨中的木窗。那些生锈的插销通常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拔出来,木头窗户也要很费力地才能从变形的窗框里打开。老房子的房檐遮着我的额头,冷风从前面吹过来,我看不清细小的雨滴,只盯着木窗上的插销。雨水嵌进木头深深的裂纹,流淌下来,在裹满锈色的插销上汇聚成滴,带着冰冷的颜色,一滴一滴落向地面。现在城市里只有塑钢窗了,开合麻利,可以完美地隔绝秋雨的寒冷和声音,那些裹着浓重锈色的铁质插销被雨水打湿的样子再也看不到了。

“小庭,我们周末去看红叶好不好?”深秋的一个下午,我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白子哥哥突然说道。

“看红叶?去哪里?”我有些意外,白子哥哥很少张罗出去玩儿。

“在辽宁省境内出发,搭任何一趟长途大巴,开向中朝边境的方向,沿途都是红叶。”

“没听说过。”

“我也刚听人说。”

“怎么突然想看红叶了呢?”

“因为我没看过啊。”他笑着说,“你也没看过,咱们一起去吧。”

我有点儿犹豫,天气很冷,躲避在温暖的家里,至少白子哥哥不用冒着感冒的危险。我没有胆量在这样的季节带他出去。

“我们去看看吧。有些事情不会一直都有机会,想做就马上。”他说。

我不知道他说“不会一直都有机会”意味着什么,也不敢问他,心里暗自忖度或许又是我想得太多。

“我们去吧。”他很恳切地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只得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我们就出发了,先是搭乘火车到了沈阳市,在长途汽车站随便找了一辆开向东部县城的车。车上人很多,简陋的行李架上挤满了各种旅行箱、纸箱或是蛇皮袋子,过道里也放了很多东西。不管认不认识的人们都兴高采烈地聊着,讲着方言土语,间杂着嗑瓜子的清脆声音,有人抽烟有人抗议,有人开始大吃大喝,一切都像是老电影里常见的破旧的长途客车。这个年代大多数的长途汽车都换上了长相豪华的新车,这样的旧车已经很少见了。

车子花了些时间驶出巨大的城区,慢慢地,那些新建的高楼和正在拆建的工地被大片的空地取代。我一直看着车窗外,没有枫叶,只有空地,过了一片,又是一片,之后又是一片。

整个东北和华北都下着小雨。

我们出发得很早,折腾到长途车上我已经很困倦了。我把车窗关严实,把厚厚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靠着白子哥哥睡着了。车里飘散着烟味、酒味以及各种坚果和熟肉的味道,混杂在暖和而略微缺氧的空气里,轻轻地搔着我的鼻尖,我在睡梦里好几次伸出手来抓抓鼻尖想赶走那股味道。白子哥哥一直很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醒来是因为感觉到了寒冷,薄薄的凉意渗透进来,在我的衣服和皮肤上之间轻轻地游走。我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抱着胳膊,使劲地靠到白子哥哥身上。

“小庭,醒醒,别睡了。出城了温度低,容易感冒。”他在我耳边说。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着,没有动。

“你看外面。”他又兴奋地小声说道。

我的印象里还是睡着之前城外的大片空地。我懒洋洋地坐直了身体,揉揉眼睛。四下看看,车厢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方才兴奋地闲聊的人们此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很多人都睡着了,那股烟、酒、坚果和熟肉混合的味道也已经散尽,此刻我呼吸到的是微凉而清澈的空气。

“小庭,看外面!”白子哥哥又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车窗之外。

我们已早远离城市,到了山地丘陵之间。繁华褪尽,林木森然,汽车正沿着一条简陋的公路前行,左右沃野广袤,无数群山对峙。那山不高,却饱满而俊秀,既不曲折也不幽深,而是坦率直白,毫无隐瞒,裹挟着弥漫成堆的红色与金色,深情而连绵地互相锁扣着、交叠着,汹涌跳跃地奔向前方,像一段此起彼伏的咏唱,一直铺展到暮色深厚的天涯尽头。浓厚的阴云上有几道刀劈般的裂缝,透着天空的颜色,夕阳的光辉正从我们身后射向前方。

车缓缓地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白子哥哥带着我下了车。这站小得连站楼和站台都没有,只有一个简单的站牌。汽车开走了,我们仿佛被抛弃在荒野一般,四周只有绵亘的小山,没有耕地,没有农舍,只有脚下简陋的公路带着些许人间的气息。

“这前后左右都长一样,咱们去哪儿啊?”我问。

白子哥哥很轻松地回答:“既然前后左右都一样,那就去哪儿都可以啊。”

我一想,也是。

我整理好了背包和衣服,跟着白子哥哥走下矮矮的路基,走向身后离我们最近的一座小山。这山的形状像一座静默的坟冢,均匀密集地生长着高大的蒙古栎树和北方杂木,间植着已经凋落的次生灌木。山上没有路,彻底地没有路,公路近在咫尺,可这里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切都未被打扰,被尊重着也被遗忘着,空有过往,无人追忆。

绵密的秋雨从我们出发的地方一路相随,数百公里未曾稍歇,从早到晚我们都没有走出这巨大的雨幕。此刻火红色与赤金色在阴沉的天幕下层层叠叠地弥漫与咬啮,如无数股烈焰竞相追逐,微凉的烟雨正沉吟与盘旋着穿过所有炫目的色彩与光影,落向枯索的地面,湿润的空气冷而充满了植物与泥土的味道。我们在乔木与灌木之间摸索着前行,抓着粗壮的树干向上攀登,干硬尖厉的树枝不停地从我们的脸上和手上抽打划过,脚下荒草如箭。

不久之后,我们到达了山顶。

“小庭,好好感受吧。”白子哥哥说道。他面向夕阳,张开双臂。

我沿着白子哥哥眺望的方向极目向前,无数巨大的红叶正凌乱地坠向大地,发出密集清晰的撞击与碎裂的声音。秋风盘桓,卷动着那些毫无知觉的落叶,在地面上留下无数道擦伤。我们安静地站着,倾听着,红叶如暴雨一般在我们周身不停地坠落与坼裂。遥远的城市仿佛一个恍惚的梦境,像是层层叠叠的影子漂浮在深渊的水面上,闪动着模糊的水波与光影和依稀可闻的笑语。此刻,唯有天光疏远,流云浅淡,这一望无际的密林在坚实的大地深处安然地凋零。残叶的殷红铺缀在湿润的大地上,流溢着终结与寂灭之前的光彩,灿烂得如同一片血泊。

我深深地呼吸着,空气带着凉薄与水份沁入我的身体,像叶脉一般在我的身体两侧散射与湮开,夺取我的热度。

“这才是秋天。”白子哥哥回过头来看着我,缓缓地说道,细雨凝结在他的霜色一般的头发和睫毛上。他又回过头去,迎着风,凝视着对面的山,很长时间一动不动。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自幼瘦弱却挺拔,像一株柔韧的苇子,不与狂风撕打,不动声色却坚定如一。

我从未有如此长久地看着他。他安静地垂着手,发梢带着浓烈的白色,落在深蓝色的风衣肩头,专注的样子从来没有改变过。他是我的哥哥,我的洁白的、柔和的哥哥,我从没有改变过对他的牵挂,可是这几年来我一直都不适应他长大后的样子。他倾听时的沉默与耐心,说话时柔和却坚定的口吻,以及举手之间那成年男子的模样,令我无所适从。

这么多年来,我积攒了无数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那并不涉关什么需要严守的秘密,我却一直不敢触碰,待到他长大以后,那成年男子的神情更加令我不敢开口。于是,他不说,我不问,我们保持着这样的默契,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像他这样从不需要倾诉的人。

我猜度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冒着这么冷的空气来看红叶,一定有原因。他很少对什么事情这么执着,非要去做不可。我隐约地觉得这红叶意味着什么,或许有什么东西要改变,或许他下了某种决心。

夕阳即将坠落了,我一点点地有些抵挡不住从地下翻滚上来的寒冷,幽暗的林间有了白天没有的阴森。他终于转过身来走向我。几步的距离之间,他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一只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另一只手伸向我,触到我的肩膀之后揽着我,带着我一起下山。山路有一点滑,好在没有那么陡。我们互相扶着很快走到了山根处。

站在刚刚下车的公路边上,我问道:“哥哥,接下来呢?这么晚不会有车了。”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向前走,拐下一个小岔路,有个小镇甸。”

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向着前方走了过去。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顾着调动所有的体力对抗寒冷,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果然,顺着公路拐过一个弯,前面路基两边有几栋紧邻公路的房子,大大小小,稀疏地凑成一个群落。我们一路向前走,慢慢地接近那里,不久之后我终于看清一栋房子的墙上写着的两个大字——住宿。

“哈,哥哥,前面果然有借宿的地方,我还以为我们要露宿荒野了呢。”我兴奋地说。

白子哥哥什么也没有说,依然看着前方,极浅地笑了一下。他的手依然紧紧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快速向前走。很久之后,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说道:“小庭,你是不是一直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我猝不及防,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他说的“很多问题”指的是哪些问题,是不是我一直想问的那些问题。他的口气很平和,好像只是随便地问我冷不冷一样。我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猜错了,忐忑地走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再问,带着我路边的小旅馆,在前台办理手续。

柜台里面飘出来老茶根的味道,上了些年纪的店主正在看电视,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深棕色玻璃瓶,上面还贴着雀巢咖啡的商标,他小口地呷着,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和白子哥哥都冷得穿上风衣和卫衣了,他居然只穿着一件小褂。听见声音,他放下玻璃瓶子走了过来,定睛看了看我们,然后又特别地看了看白子哥哥,一副狐疑的样子,最后才说道:“身份证。”

白子哥哥把我们俩的证件递了过去,店主接过来横着竖着看了半天,问道:“住店?”

我心里好笑,不然还能是什么?

白子哥哥点了点头,店主抛出一支笔和一个破旧不堪的本子:“在这填了。”

白子哥哥在本子上填好了我们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顺手把页脚抚平,把笔递了回去。店主收下押金,给了我们一个收据,然后指着黑黢黢的走廊:“往里头走到头,左手男人间,右手女人间。”然后又指着刚刚我们进来的门:“出去外面右拐有厕所。”

店主说完转身又回到沙发上,拿起玻璃瓶子,遥控器一按,电视里立刻传出刀剑霍霍的声音,似乎是在看某个热闹的武打场景。白子哥哥仍然礼貌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店主回过头来:“啥事儿?”

“钥匙!”白子哥哥说道。

“门没锁。”店主回答,又回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走进那条走廊里。从外面看这条走廊很黑,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还有一盏小灯,只是我一时不适应这么昏暗的光线,走了几步才勉强看清楚。走廊尽头处果然有两扇相对的门,我们走过去,发现门上分别写着斗大的“男”和“女”。

我们面面相觑。

“是这儿吗?……看着跟洗手间似的。”我小声地问。

白子哥哥也迷惑地两边看着,迟疑地说:“刚刚店主不是说洗手间在外面吗?”

“他说的‘男人间’和‘女人间’是什么意思?”

白子哥哥指着门上的字:“就这意思吧……”

我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右手边的门,摸索着打开灯,这才明白“男人间”和“女人间”是什么意思。原来这家店只有两间客房,男人一间大通铺,女人一间大通铺。只是这个季节没有别人来,整个店里只有我们两人。白子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着去了对面的男人间。

所谓的女人间空间不小,着实地老旧,墙上布满了大面积的水痕,墙皮斑驳不堪,长满了霉斑,一截电线居然就从漏水发霉的天花板里钻出来,吊着个半死不活的灯泡。几张粗木床拼在一起,虽然简陋蒙尘,看上去倒是很结实。我往里面走了几步,把背包扔在一边,躺了下来。被褥是潮的,而且很凉,咬了咬牙忍着,慢慢地也焐热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爬起来去对门问白子哥哥晚饭怎么办。他从店主那里要来了些热水,我们就着热水用带来的点心胡乱对付了一顿。吃饱了之后没什么事儿好做了,这个时间睡觉太早,可是屋子里除了床什么也没有——电视或是一副纸牌,什么也没有,我们也没有想到应该带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我无聊地踱到一扇窗前,连摇带晃地拔出插销,打开了窗户。雨一下子飘了进来。

外面彻底黑了下来。浓云密布的穹顶没有一点儿月光,群星无踪,我能看到的只有数得过来的几盏昏暗的灯,除此之外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连绵的小山完全看不见,连想象中诗意的剪影都没有。我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眼前,这情景即熟悉又陌生。白天的城市并不比这里更加光明,夜晚的城市已经失去了夜晚,它的穹顶和云层永远泛着诡异的奶油色微光,夜空像一块儿轻飘飘的发泡胶,被无数锋利的灯光交错切割。而这里有的,只有黑暗,最纯粹的黑暗,正如我昔日生长的原野。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黑的黑夜了。

雨比下午的时候略微大了一些,我趴在窗台上,迎着雨向外看。我也不太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或是想看什么。黑夜死死地堵在我眼前,我什么也看不到,又似乎能看到无穷无尽。

“小庭,别在窗口呆着,时间长了会感冒。”白子哥哥说道。他坐在床的另一头,其实也就是屋子的另一头,把脚塞进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紧紧裹着风衣。

我也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抓住窗户上的把手,连摇带晃地把变形的窗户拖进了同样变形的窗框,插上插销,走到白子哥哥身边坐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我们是被发配来的。”我开玩笑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店。像不像王阳明悟道的龙场?在哪儿来着?贵州还是云南?犯了罪的人发配到西南边疆,估计也就住这样的地方。”

“古代这里紧邻宁古塔将军辖地,那里本来就是发配的地方,本地人犯事儿,估计会就近发到宁古塔去,不用那么费事往大西南折腾。”他笑了起来。

我咧开嘴做了个调皮的表情,又随便开了几句玩笑,便觉得没话说了。我们无聊地沉默着。其实我可以回对门的女人间去,虽然睡觉还有点儿早,但毕竟有些累,非要睡的话大约也睡得着,可我还是想赖在白子哥哥身边。说不上为什么,那个空旷破旧的女人间让我有点儿害怕,跟白子哥哥在一起总还觉得心里安定一些。

我想起下午白子哥哥说的那句似乎无意的话:“你是不是一直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我忍不住抬起眼睛来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我,连忙又低下头。

“小庭,你是不是一直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他轻轻地说道。

我慌乱地否认:“没有。”

“别不承认了。你说没有我就会信啊?”他笑着说,接着又换上了十分认真的样子,“小庭,你问吧。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问我,谢谢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不过今天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一定如实回答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听不明白似的,他耸耸肩膀用很轻松的口气说道:“反正我们现在没事可做,聊聊天也挺好,要不怎么熬到睡觉的时间。”

他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我。无数的回忆一瞬间涌了上来,可我仍然只是看着他。我从未有如此长久地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害怕他目光里的某些东西——哪怕是关切或是询问。我时常在发现他看着我的时候匆匆躲避,或是深深地低下头,过很久才敢偷偷地瞥他一眼。可现在我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勇气,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的神色平静而诚恳,淡淡的灰蓝色瞳仁深处闪动着嘶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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