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父女（2/2）

重病在床，不闻政事，却对她和姬陌的行踪了如指掌。与其说是他们二人过来找父皇，不如说是父皇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元漓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埋伏么？！转头四处谨慎地观察，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响，元漓看不出有什么埋伏的痕迹。

但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蹊跷的是，乾坤殿旁边，帝王的住处，居然没有一个宫人的影子，甚至连侍卫都不见一个。怎么看事情都不对劲。

但相对于元漓的万般思绪，姬陌在震惊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符合他形象的哈哈大笑：“阿漓，你这话问的就有些糊涂了，我们眼前的是什么人，是昌皇陛下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陛下怎么会不晓得我们的到来呢？”

往日清冷的凤眸之中夹杂着疯狂，仇恨，挑衅，嗜杀。

姬陌他，不对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姬陌是多么一个镇静的人，有时冷静无声到连元漓都害怕。但是在父皇面前，一切的运筹帷幄瞬间都化为烟云了。

“无所不能？”听到姬陌的话，昌皇绽放了一抹奇怪的笑，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你即可以说它是长辈对于晚辈开玩笑纠正的仁慈和蔼的笑，又可以说是自嘲冷讽的无奈之笑：“姬世子这话可就说大了，在朕看来，朕真正想做到的事情，还没有一件能够做好的。”

他目光紧盯着姬陌，似乎要将他看穿。在这种威仪的目光下，虽然不是对着自己，但元漓已经觉着回看都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而姬陌却依然云淡风轻，帝王九五至尊的高贵身份也好，一点都不能使他低头。

但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在这深如海的皇宫中。元漓似乎能看到，在他挺直的腰板背后，他的不安他的痛，他的仇恨他的苦。

“是么，但是在我们看来，父亲似乎做的都挺好的，卫家的倒台，相信在父皇的周密布局之下，只是时间问题。困扰了我们昌国数年的世家问题终于解决，恭喜父皇了。”虽是口中这样说着，元漓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恭喜的神情。

少女银铃一样的声音响起，昌皇终于把放在姬陌上的注意力移了回来。打量起这个已经死去了六年的女儿。

“芸舞。”昌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没什么情感起伏，元漓心中略有沮丧，但这并不也十分影响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本来就没希望父皇见到自己会是一副父女相见，涕泪直流的重逢模样。别的平民人家或许会有，但是属于她的皇家，永远都不会出现。

“是我，父亲，好久不见。”手不再抖，畏缩怯弱的感情也早已消失，元漓再一次发觉，仅存的最后一丝敬畏和害怕在父皇冷淡口气下，完全消散了。就好像，此时在她面前的人，不是身为长辈的父亲，也不是拥有压倒一切至高权利的皇帝，而是…她可以平起平坐交谈的普通人。

真是又狂妄又自大，大胆到了不怕死的地步，皇宫之内，只要男人一声令人，插翅难飞，若是拼死抵抗，也不过落得一个被射成筛子的命运。

但，她居然不怕，久违的火又在心中燃起，炽热的情感像是泼满了油，灼烧地昏天黑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亢奋，在这种天下我第一的桀骜中狂喜。

这种感觉，居然也不赖，她很喜欢。

知女莫若父。虽然昌皇接触这个女儿的时间，和她交谈说话的次数，用手指头都可以数的出来，但是毕竟血缘相通，有些脾性，随着血缘流传了下去，嵌进了女子的血和肉中，割舍不得。

有他的，也有她的。

已经决定丢开了，却在御花园结了冰的水湖中，孽缘重新邂逅了她。树枝上凝结了冰花，而女孩子的笑容比那冰花还脆弱，似乎用温热的手指一触碰就会碎。

她掉进了冰湖，全身也像被雪封了一样冰冷，没有生机，似下一刻也就要和雪中的枯树一样，落尽最后一片芳华，永远融入这冰天雪地中。

“父皇，你…没事就好。”

软黏黏的声音响起，连眸子都只能半睁开，却还是耐着寒冷，抖着颤音把这句话从因为冷而咬地哒哒响的牙齿中间挤出来。

目光毒辣的昌皇，怎么会没看出她是真心护驾多一点，还是借机邀宠多一点。攥紧他龙袍的小手抖得是那么厉害，但同时，攥的也是那么近。是害怕自己丢下她么?

曾经有一个女人，明明就可以选择永远抓住他的手，却选择了放开，而有着她血脉的人，却代替她握紧了自己的手。

她的母亲已经在大火中化作凤凰离去，那一刻，心软了，昌皇并不想这小小的无辜的女孩子和她母亲获得刚好相反的死法结局，所以，环抱住她纤细稚嫩的身体，沉声道：“宣旨，四公主护驾有功，赐黄金百两，公主府一座，封号…芸舞。”

大地银装素裹，但天空却异样亮的澄明，悠悠的白云在上面游动。

芸舞，云舞，直到数年之后，昌皇才发觉那时候自己想法有多么的简单单纯。云自由而舞，他只是希望怀中的女孩子也能一直自由，快乐。

是奢想，没错，皇宫其实并不是皇帝的天下，有傅家，有傅雅，那个想方设法为自己家族谋取最大福祉的女人，所以多年来，他不愿也不能对于流着傅家血脉的女儿过于厚待，甚至于，那和她母亲有五分相像的脸，他也不愿见到。

少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能到达这里，说明本事也早已不凡。但，昌皇沉下了眉，心中了然，诸多因果交错，眼前的女孩子再也回不到，过不上，如他心中希冀的云一样自由，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是该恭喜，但小四，你的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吧。”简单的把话挑明了，昌皇出乎意料的爽快，不兜圈子，

扭头看了一眼姬陌，在她地打断下，姬陌疯狂难以控制的情感如同火被熄灭了般冷静下来，凤眸微眯，元漓知道他是在想对策，在看到女子看向自己时，眼神中的哀求，不由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