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父女（1/2）

“抹除一些痕迹，伤害一些人…”元漓默念了这句话好几遍，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就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挣扎着求生的，狰狞的脸。

“公主，公主，救奴婢，救春儿。”

侍女平时圆溜溜的脸，十分讨喜，却在这一刻，在死亡面前，在大火之中，比索命的鬼魅还要可怕。

我也很想救你的。元漓听见自己在大喊，不，是她听见身为四公主的司马漓在大喊，在心中无声的大喊。春儿挣扎着，手被灼烧地宛若一根枯萎的树枝，丑陋地可怖，那里还有半分从前为她梳头发的纤纤之美。

春儿的脸在大火中早就已经被烧地她辨认不出了，唯有头上的玉海棠，在摇晃着，像是一道从地狱中射出来的光，闪耀着元漓的眼睛，似乎要把她拉往比地狱还黑暗痛苦的地方。

“公主不来救我么？”火中的侍女已经不再挣扎，取而代之地是诡异的笑容，和阴森森恐怖的话语。

“也是，我们是被公主亲手害死的，公主又怎么会回来救我们呢…”

舍弃一些事，伤害一些人。没错啊，元漓在心中无奈一叹，她最明白不过这种做法和感受，当年的一场大火，烧死的又何止是代替自己身份的春儿，还有其他几名了解她的贴身宫女。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元漓都有些为十三岁的自己就有那样的想法而感到害怕。一旦被认出来，春儿的死也白搭了，当年的自己就为了这样的想法，就又牵连进去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真是矫情。”姬陌在一旁，隔得很近，因而也听到了女子冷冷地自嘲。

都六年了，噩梦也做了这么多回，愧疚的心是挽回不了失去的生命的，当年的罪孽，她也注定要背负终身了，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为这些纠结，为自己拼命找解脱的理由，不是矫情是什么。

“算了，不必回去了，我们直接去找父皇吧。”下定决心，元漓的脚步一转，不再打算去那片被火烧成平地的地方了。

“真的不去了么？”姬陌看出了她挣扎之后的选择，果然是长大了，也坚强，曾经一度困扰她的愧疚，她虽然没能从中解脱，但是已经能控制住了。作为一个上位者，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本身就是在重要不过的事情。

“不去了。我们来这可不是来念旧的，所以你的美酒…可能也要稍等片刻。”元漓看了他一眼戏谑道。

“父皇重病，现在御书房应该也不在了，至于太子…哼。”元漓冷哼一声，道：“去寝殿吧，好久，没有和父亲面对面的谈过话了。”

一度让自己仰望的父亲，自己每次靠近他，就像是太阳遇上了水滴，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融化了。可惜，那一抹崇敬和畏惧，似乎在此刻都荡然无存了。

只是想见见她，问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是太子…难道，他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自己的女儿么。

“现在昌宫中盛开的最美丽的还是海棠花么？”元漓闻着随风飘散过来的花香，不由感叹道。伸手捻了一块糕点盒子里放着的精致糕点，上面有鲜红的花瓣镶嵌点缀装饰着，果香花香，还有甜腻腻的砂糖香气，还没有入口，就已经知晓是极品了。

“花贵妃，是太子哥哥的新宠吧，真有意思，父皇明明都还尚在，太子就已经自己册封新妃了。”话语上，她甜甜地叫着太子哥哥，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冷酷嘲讽。

“真是太有意思了。”

而此时，皇宫的一切都还是和以往没有一二，所有都按照日常运行着。负责清扫皇宫大道的中年宫女正拿着扫帚在清扫，偶然间瞥见有两个一高一低，穿着太监常服的公公向前走去，而方向，就是皇帝陛下在卧床养病的琳琅殿。

疑惑的蹙眉，宫女自言自语道：“皇后娘娘吩咐了，皇上需要静养，所以后宫中没有一人来打扰。皇上也已经许久没有召见宦官去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了。真是奇怪。”

两个太监的身影，已经被一高高的朱色宫墙挡住，再不见行踪，毕竟不关自己的事，片刻之后，宫女就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哎哎，今天的落叶怎么这么多？”

元漓来到乾坤殿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起身伫立着，背负着双手，似乎是在看皇宫修饰美丽的花卉草坪，又似乎，他又是在看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深邃到人眼都近乎看不到颜色的苍穹。

如云缥缈，如山巍峨。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元漓却看出了很多东西。眼前的男人，一袭明黄盘龙袍子，随风摇曳而舞。

这个人，她很熟悉，明黄色的龙袍，整个皇宫只有天下至尊才有资格穿在这身衣服。六年后再见，昌皇给予到元漓身上的威严，已经减弱了不少。况且，现在在这偌大的的宫殿的映衬下，男子不再显得高高在上，只是像一个失意的普通男人。

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看穿人心的本事，还是六年过去，父皇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没了当年的锐气风发了么，所以才会叫太子趁虚而入。

“是父皇，旁边居然一个侍从都没有。”元漓左看看右瞧瞧，发现偌大的一宫殿，居然悄然只剩风声。

“你们终于来了。”黄色龙袍的男人轻声一叹，说出的话却叫元漓和姬陌两个人不由为之震惊。

乾坤殿前，没有移栽过来的各色娇艳百花，甚至连苍松翠柏都少见，唯有萧索的梧桐在微风中摇摆。

昌皇慢慢地回过头来，鹰一样犀利的眼神紧盯着眼前的两人。

“父皇，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元漓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似乎全身上下都已经****被人看透了般尴尬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