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柔情（2/2）

无名火熊熊燃烧，乐毅额上的汗都下来了，拉上被子重新覆在她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一寸一寸地从她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深感自己决不能再待下去，漆黑的深眸描绘着她可人的面颊。

乐毅俯下身子，在她额前落下一枚轻吻。乌黑柔软的发梢拂过他指尖薄茧，微妙的触感窜进乐毅心间久久未曾散去。

乐毅放心不下，只身伫立在门外，每隔一会儿便会望她一眼，胡床上的小人儿像只谷欠求不满的猫咪，云眉微蹙，小脸绯红，眼角还沾着几滴热泪，哼哼唧唧地在他的床上蹭了个一塌糊涂。

是谁说这合欢酒药性不烈的？她都折腾小半夜了！

乐毅每看上一眼，都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静脉泵张，血气逆流，胸肺见的顿感愈发明显。

渐渐地，那只磨人的小妖精总算消停了些，乐毅凝了凝神，凑上前去看她，大掌探上她的额头，掌心之中传来温润的触感。

入鬓的剑眉缓缓舒展，眉眼间满是温柔。

乐毅长舒一口气，心想：总算没那么烫了。药效一过，这丫头总算得能睡得安稳些。

窗外凉凉的晚风裹挟来些许梨花酥软馥郁的清香，乐毅守在她床边，略带薄茧的大掌摩，挲她羊脂玉般姣好的面庞，心下不禁一阵患得患失，怪她擅自独担苦楚，怪自己拒她于门外，更怪自己疑了她。

雨然。

乐毅捉住她一只手，握于两掌之间，置于唇边轻吻，眼角眉梢满是歉意和怜惜。

“放开我。”

一声破碎的气音自她苍白的唇畔挤出，乐毅一惊，掌间的小手逃一般缩了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

破碎的气音化成虚弱无力的哭喊，较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睡梦中的樊雨然云眉紧皱，小脸煞白，死死地闭着眼睛，冰凉的泪水却不断地自眼角滑落，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雨然，别怕，我在！”乐毅心疼地捧住她的脸，企图将噩梦从她脑中赶走。

不料樊雨然却愈发挣扎，一如受惊了的孩子，哭得几乎断了气。

“救救我……救救……”

乐毅狠狠拧眉，看着她满面泪痕的样子，心碎一地。

床上的小人儿还在挣扎哭喊，尽管气若蚊吟，可听到乐毅耳朵里是比任何一把尖刀还要锋利。

樊雨然不住的往墙角里缩，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乐毅深吸一口气，小心翻身上，床，伸出结实的臂膀一把将她拦进自己宽厚的怀中，让她垂泪的小脸贴在他温暖的肩窝。

“别怕，我在。”乐毅吻干她脸上的泪痕，苦涩的味道从唇齿间渗入他身体的细枝末节，心头一片荒凉。

“我恨你……我恨你。”

她气若游丝，小手撑在两人之中，似得想推开他一般。

既便是她阖着双眼，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乐毅也能感受她血液中的决绝与失望。

“我知道。”

乐毅紧紧揽住怀中的小人儿，用体温去暖她冰凉的心，嘶哑的声音自他喉间挤出，字里行间是如野草般疯长的伤痛。

“可我不会再放开你。”

她越是挣扎，乐毅就抱她越紧。

许是周身温暖的触感让她踏实，也许是乐毅的话让她心安，樊雨然伏在乐毅怀中，终是不闹了，安静的睡颜一如无辜的孩子。

乐毅吻上她的唇，绵长而情深。

浩浩长夜终尽，樊雨然睁开眼睛时天边已亮，胡床上仅她一人。

揉揉微痛的前额，后半夜并不真切的记忆涌入脑海，樊雨然凝视着身下云枕，水眸微微一顿。

理了衣衫，梳了云鬓，樊雨然径自推门而去，眼底清冷，闪着疏离的寒光。

“樊姑娘醒了？”院子等她的人竟是愁眉苦脸的乐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樊雨然不言不语，绕过他迈出门去，刚到庭院，只无心瞧了一眼，便生生顿住。

庭院中十几株梨花盛开着一树繁花，大朵大朵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满眼潋滟光洁，纯白胜雪，世间最好的丝也织不出它的温润。

柔和的春风拂过树梢，满地芬芳的碎玉，纷纷杳杳。

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位一身素衣的少侠，眉清目秀，熠熠而笑。

不知拨弄了谁的心弦，只有满树的梨花在风中摇曳生姿，只有它在无声地诉说着无可奈何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