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玉镯（1/2）

樊雨然凝眉，强迫自己收回眸光，她闯府之时四周都是人，自是看不到这盛世的繁华，而现在，大片大片勾魂的琼玉尽收眼底，她多想好好看一看，却不能再浪费时光停留于此。

咬唇离去，离开昌国君府邸。

她还有事要做，急事！

“樊姑娘不再去看一眼上将军？”乐桐踌躇不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樊雨然滞了步子，不说去或不去，却生硬地偏眸问道：“这里，为何有这么多梨树？”

“这个，”乐桐不明所以地望了它们一眼，说：“上将军五年前来蓟城时，亲手种下七颗，之后每年二月初七种下一颗，倒是没说过为甚么。”

二月初七？

樊雨然猛地回头看他，眼底几分惊讶几分生疑，正对上乐桐迷茫的目光，樊雨然默默回神，苦笑。

“是我想多了罢。”

乐桐见她要走，又急急追问一句：“上将军那里……”

“雨然再不想见他。”

她要做的事，不能叫他知道，至少近日不能。

雪白的素衣裹了一身冷意，消瘦决绝的背影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消失在长巷尽头，没有千山万水的阻隔，没有遥不可及的鸿沟，却如梨花玉碎于地，似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乐桐望着，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偏厢房里，一个身影无力地撑在榻上，明明是健壮有力的虎躯，此时看上去却像是徒有一副空架子，他面容憔悴，眼眶发黑，唇上苍白毫无血色，一副久病之人的孱弱模样。

“她走了？”榻上一人嘘声而问，似是一声轻叹叹息，却是用尽了周身的气力。

乐桐实在不忍抬头多看，跪地禀道：“是，派人去送了，上将军不必忧心。”

“好。”

一声若有若无地气音钻进乐桐耳朵里，颤得他红了眼睛。

今日一早，天边才微微泛起一道鱼肚白，乐桐与王澈早已起身在院子操练，习武之人信奉一日之计在于晨，朝阳初升，正是晨练的好时候。

不料却听到墙角处几声压抑的轻咳。

这么早，谁在哪？

乐桐王澈疑惑地对视一眼，摸上前去看，顿时吓了一跳。

乐毅虚弱地依墙而靠，满脸憔悴疲惫之色，一手暗于胸肺之间，另一只手堵在唇边，已是潾潾殷红。

“上将军！”

乐桐大惊，乐毅凝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准他再出声。

“她若醒了……别让她见我……这幅样子……”

时辰尚早，街上人稀稀疏疏，樊雨然走在清冷的小路上，身后的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到了永乐驿馆。

王宫的几乘驴车就在院内，驴子们安安静静地嚼着草料，鼻息一动一动，时不时还打个轻响。

几株玉兰花暗送芬芳，樊雨然了无声息地回头，一袭素衣亭亭而立，在寂静的清晨站成了一道风景。

王澈站在她不远处，目光深深，神情竟比她还要冷峻几分。

“王副将跟随小女至此，可有话要说。”

王澈的眼神似乎含着几分怒意，越过她直直落在几近凋谢的玉兰花上。

“上将军病着，王某言尽于此。”

破败的玉兰花颓然散落，大片大片残损的紫色花瓣簌簌而落，跌在同伴们的尸骸之中。

樊雨然垂了水眸，伸手抚上小臂处施过针的肌肤，淡淡地说：“昌国君府，不缺医师。”

昨夜手臂上行针留下的痕迹，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樊家的针法，施诊之人手法娴熟细腻，想来蓟城之中，也只有那一人了。

莫愁姐姐，樊雨然心下默念出她的名字。

一动之间左腕上忽觉一丝凉意，樊雨然抬手一看，竟是那只玉镯。

早起的时候便发现了它，却不知什么时候戴上的。这镯子通润剔透的白色玉镯，色泽清澈，均匀透明，像极了无暇的冰晶。

不必多言，必是不可多得的上乘至宝。

樊雨然疑惑地抚上玉镯，指腹清凉如水，左摘右拧，这镯子竟像是长在她腕上一样，雪肌上磨出了一片红痕，可镯子却怎么也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