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羁旅（2/2）

“楠默会忘记的，就像现在，她正在把她现实的行为和记忆抽离，很快她就会以为那些都是梦，这些真实存在的事情她会用其他的记忆填补，就不再会记得落帆了。”

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让蓝默难以呼吸。

她翻身抱住楠秉，眼泪隐隐地涌上来。

“我们可能是错的。”她说。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对的，他们都别无选择，蓝默想。他们都是弱小的，自私的，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最残忍，但或许对所有人来说，是最好的。

楠默下课急匆匆就跑了，米瑶还没来得及拦下她，她就消失了。看着她跑出了校门，米瑶趴在栏杆下，拨通了她电话，楠默才停下来，接起她的电话。

“死楠默！你忘了今天我们要去吃火锅吗？”

“啊。”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才恍然大悟，瞬间把米瑶秒杀了，她恨不能立刻打楠默一顿，“对不起米瑶，blumoon回家了，我要回去照顾它。”

“我说你就是瞎操心，你不是说你爸爸在家照看吗，你还怕你爸做不好吗。”

楠默犹豫了一会，想想最近放了米瑶不少鸽子了，最后妥协了。

“那好吧，你下来吧，我在红绿灯等你。”

楠默站在红绿灯前，挂掉了电话，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回家。跟楠秉交代了一些细节，再三叮嘱，到最后楠秉也不耐烦了她才肯放过。和楠秉结束通话，米瑶刚好出来了，楠默看着她臭臭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要冲她发一顿脾气才行了。

“去哪吃。”

“不吃了。”她果然闹脾气了，楠默在心里默默扶额。

但她还是耐心地牵起米瑶的手，带着她走过马路，好声说：“去，怎么不去。南户怎样？你上次推荐的不是不错吗？还是黄记煌？”

被楠默一路拉着走，米瑶气消的差不多了。她也不是不懂事，想想楠默最近够操心了，她只是想楠默知道她也很在乎她的。米瑶松开了她的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快步走在了前头。走过红绿灯，站在了人行道上，她停了下来。

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楠默，米瑶叹了一口气。

“楠默啊。”

“恩。”她抬起眼，眼底的凉薄一点点透出来，让米瑶感到心寒。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楠默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了。微微露出的牙齿，笑纹细细地沿着眼角绽开，幽黑的瞳孔有了亮光，那么好看。

“我知道啊，可是也不用这么突然吧。”

“因为我怕你不知道，一个人又把所有辛苦的事独自揽上身了。”

说着说着，身前的人走前了一步，把她抱在了怀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楠默很高，1米72，高出她半个头。米瑶莫名地羞红了脸，可是眼泪还是不自禁地掉了出来。她没有反抗，抬起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眨眨眼睛，止住了眼泪。

“看到你为blumoon和rook它们累成这样，我都快心疼死了。”

楠默感觉心都颤抖了，手都僵硬了，可是心一点点被融化了。

“对不起。”她对米瑶说。

米瑶摇摇头，站起来，擦擦眼泪。

“所以说啊，我知道你很紧张，可是还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你不用逼得自己那么紧。”

她愣了愣，没想到连米瑶都察觉了她此刻弦绷得很紧。

“这样，我知道了，慢慢就好了。”

米瑶笑了笑，点点头。牵起楠默的手，说：“走，情绪波动大，饿了。这顿是你的。”

“好。”

楠默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正准备走，却没料到身旁站着人，一没留神就踩了人家一脚。她赶紧退后，但也来不及了。抬头瞬间，淡淡的香味飘来，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眼睛。

是那个人，身上有着桂花香的人。

“对不起。”

女人看向她，那双幽深得有些可怕的眼睛莫名将她吸摄住了。可是楠默没觉得那么可怕，靠近了闻，这味道更浓了。是她了。

“没事。”女人站起身来，冲她笑了笑，又说，“你们感情真好。”

所以刚刚她就在了。楠默有些意外，因为那香味她明明很敏感的，却根本没意识到。

“谢谢。”她微微回笑。

女人走了，楠默没有留住她。因为觉得下次还会遇到的。她每天都在，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混杂着一种特殊的香气，飘在她的四周已经两年了。米瑶走在她身边，楠默觉得很神奇，忍不住笑了，对米瑶说：

“米瑶，你相信缘分吗？”

“信啊。”

“为什么？”

米瑶想了想，牵着楠默的手往前走，说：“所有故事的开始都只是偶然，因为突然好奇了，就会有了发展。只有缘分，才可能会有故事啊。”

所有的故事开始后都会是好的吗？不是的，答案是肯定的。缘分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又不是。楠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会因为缘分有什么改变，像她这种不喜欢改变的人，很害怕故事开始。

苍寒晏离开的第四天，发来了远洋视频。

他事实上刚参加完姐姐的作品展，回到酒店，突然很想念楠默。好不容易装了个qq，连上了视频。看到楠默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安心了，想说的话也找到了出口。

“睡了吗？”

“没。”楠默也在床上打开电脑，揉揉惺忪的睡眼，呢喃着，“你那边几点来着？”

“下午六点。”

楠默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迷迷糊糊的样子让苍寒晏看着觉得异常可爱。心疼她那么晚还不睡，便唤她赶紧睡，楠默看他的样子，笑了笑，摇摇头。

“你是想跟我说话吧。”

“为什么这么说。”苍寒晏愣了愣，把脚曲起来，让屏幕靠的近些，可以看清楠默。

“要不然干嘛大半夜的来找我。”楠默竟白了他一眼，这样的她看着更可爱了，“苍寒晏，我是不介意你烦我啦，反正我的态度很明确。我只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大半夜陪你。有什么赶紧说吧。”

楠默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话。

苍寒晏有些吓坏了，一愣一愣的，才反应过来，大声地笑了。大概喘了一会，连楠默也不耐烦了，他才停下来，盘起腿把电脑放下来，抱着胸，想了想。

“其实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楠默看着屏幕里的他，脸色不好，倒时差可能累坏了吧。她稍稍心疼，特别是听到他撒娇一样说想她了的时候，就更心疼了。这个大男孩心里也有很多苦吧，他有没人可以倾诉呢？楠默想。

“想我就赶紧回来吧。”她声音不觉哑了，立刻低下头清了清嗓，再抬头，苍寒晏一直盯着她看。

沉默了一会，苍寒晏说：“楠默，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办。”

楠默不知为何发抖了一下。那双眼睛多了几分真挚，让楠默躲避不了，只能叹一口气。

“怎么，要我回应你吗？”

“恩。”苍寒晏微笑着，此刻的脸一点都不冰冷，反而很温柔，“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追你吗？”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楠默本来想搪塞，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有的。她喜欢的人。

苍寒晏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没看到楠默的异样，继续说：“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苍寒晏这份自信，有些混乱了。苍寒晏也没有让楠默回应，知道她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头，便草草几句挂掉了。通完视频，他洗了个澡，就要去参加姐姐的庆功宴，准确来说，今晚才是他的重头戏。

整个大厅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名门贵族就是达官贵人，这场庆功宴，分明就是个相亲宴。

徐斯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人坐着的苍寒晏，走了过去。苍寒晏抬头看到姐姐走过来，便坐了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就想坐在这里而已。”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别扭。

徐斯不是他的亲姐姐，是母亲哥哥的女儿。他们相差两岁，从小玩到大，感情算还好。徐斯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搭了搭他的肩膀，笑说：

“傻孩子，阿姨好不容易把你弄来意大利，你不好好表现你说她会放过你吗？你还想不想回附中了，还想不想再见到那个女孩了。”

苍寒晏明显吓坏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疑惑地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徐斯。徐斯只好让步，向他坐近了一点。

“姐姐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人我会不了解。突然一天全都翻盘了，谁不会觉得奇怪。”

“母亲知道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还会那么急着给你找媳妇？”

不知为何，苍寒晏觉得有些心寒。到底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徐斯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位置上拉了起来。苍寒晏抬起头，远远看去，那些打量的目光就像刺一样扎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好想挣开徐斯的手，逃跑了。

可他还是忍下来，拿起了别人善意递过来的酒杯，和长辈们聊了两句。尽管无法笑脸应对，他还是尽量站在原地聆听，接待了一轮一轮的客人。等待得有点麻木了，他也几杯酒下去，渐渐觉得有些晕沉，徐斯才适时把他拉走了。

他看着走在前头，慢慢地牵着他走到了他的房间的徐斯，忽然挣开了她的手，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

“寒晏啊，回房再休息好不，在这里不好。”

“姐。”他打断了她的话，徐斯却没接下去了，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

可是苍寒晏没再说什么了，扶了扶疼痛不已的额头，撑起已经垮掉了的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倒床就睡了，徐斯折腾了好久才帮他把衣服鞋子换掉，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忽然好心疼。

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抚掉他眉心的皱纹，转身离开了。

两天后，楠默走下楼梯，远远看到楼梯站着的人，便意识到那是谁了，不觉快步走了上去。

“苍寒晏。”他回过头，看见楠默，微微笑了。

“还不快点，迟到了。”他的话，好平常，但却让楠默感觉很暖。

楠默点点头，走下台阶，走在他身旁。他们还是没有多余的话，安静地走着。苍寒晏斜了斜眼，可以看到楠默隐约的侧颜，心莫名踏实了。

他想起坐飞机回来的时候，徐斯说他的一句话。

徐斯说：“你真的变了好多啊。”

他回答她：“恩。”

他一直都没觉得，只是在喝醉了之后走回房间的那段路上，他突然意识到。

在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拼命地想要逃跑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段时间，保留了另一面的自己。那样的自己，看起来很平凡，却让他感到了幸福，让狼狈的他也会想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