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羁旅（1/2）

楠默捧着收上来的英语作业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看到她的英语老师，张雯杉站在办公室门口，正在和苍寒晏说话。

她走到苍寒晏身后，张雯杉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

“楠默来啦。”

苍寒晏回过头，楠默只是淡淡对上他的视线，然后错开了，看向了张雯杉。

“这是昨天的作业。”楠默捧着作业走进去，放到了老师桌子上。

门口的张雯杉转身走了进来，坐回了位置上，楠默怔怔地看着她的桌面，犹豫着说：“老师，这个周五我能请假吗？”

“怎么了？”张雯杉有些意外，印象中楠默很少请假的。

“是这样的，家里有人生病了，住院的地方有些远，我需要请假。”

“那你其他家人呢？让你爸爸打电话跟我说吧。”

楠默微微抬起头看向张雯杉，有些不安，咬了咬嘴唇。

“爸爸妈妈不允许我去，但是我必须去，老师……”

张雯杉作为班主任带了这个班两年年，楠默也在她身边做了两年的课代表。除了比较沉默寡言，做事认真，尽责。原则来说，她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批了这个假，要是有什么问题她负不起这个责任。但是如果是楠默的话，又未尝不可选择相信她。

最后她还是签了假条，把纸条递给楠默的时候，她是很认真看着楠默，说：

“就一天，下周一我一定要看到你人回来。”

楠默愣了愣，握着纸条的手突然感觉到了重量。她微微笑了，点点头。只是她突然很感动，被一个人信任的感觉，让她感觉很踏实。

楠默走出办公室，看见苍寒晏靠在栏杆上等她。她开心地笑了，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什么？”

“请假条，明天我去看blumoon。”她想起了什么，把纸条折了起来，递给苍寒晏，“你明天交给值班代表吧。”

苍寒晏接过，看着手中的纸条，犹豫了一下。

“我下周也要走了。”

“去哪？”楠默吓到了，笑容也僵了一下。

“意大利，家里有些事。”

楠默或许有时候也忘记了，苍寒晏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因为她来到了这个学校，搬到了她的小区，她错觉了他只是个独来独往的孩子。

“这样。”

她走在前头，苍寒晏安静地跟在身后。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早操的队伍已经走到楼下，她停下来看着外面的操场。

“值得吗？”

她在问他。苍寒晏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停在她身后，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却为我做那么多，值得吗？”

“你想知道吗？”苍寒晏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楠默看着他，美丽的蓝绿瞳孔，不像混血的东方面孔，显得那么诡异。她笑着，眨眨眼，点点头。苍寒晏转身趴在栏杆上，组织语言。

“你听过花沙鱼吗？”

“听过。”

这一次苍寒晏有些惊讶了，普通人一般不太了解的。楠默看着他有些惊讶的表情，轻笑了。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爸爸是婚纱摄影师，而且是苍人世家的御用摄影师。”

她从小就对苍人世家的婚纱作品很了解，对于一个怀着梦的女孩，婚纱是多么有吸引力的存在。苍寒晏看着她发亮的目光，微微上扬的幸福的笑容，可以想象得出她对这一切美好的幻想。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也会有着很肮脏和身不由己的现实，而他正在为了摆脱这种痛苦而挣扎。

“这么说我们还是同行呢，也是苍人世家的御用摄影师。”

他说谎了。

楠默知道。苍人世家的御用摄影师只有一个。可是她没有戳破，安静地沉默，接受了他善意的隐瞒。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她迎着晨风，安静地站着。

“不过，花沙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花沙鱼……

“暗恋。是不能实现的爱情，带着疼痛的初恋。”

坐五个小时的车程到上海，再坐两个小时的公交才到dr。season的宠物医院。这是楠默第一次见dr。season。

两年前blumoon的病情恶化，不得不开始住院。辗转很多医院，医生都不愿为blumoon治疗，最后通过方瑾的介绍，辗转回到了上海找到了dr。season。但因为楠默还是学生，兼顾学业，加上家里的限制，这两年blumoon都是方瑾在照顾着。

诊所比想象中要精致很多，各种颜色搭配的空间，不会显得枯燥。虽然狗狗是不会分辨颜色的，但作为主人的确会舒服很多。

楠默先去休息室看过了blumoon，因为前一晚发病，刚睡下，楠默没有打扰很快就离开了。坐在咨询室等了一会，有人推门进来，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楠默知道他是dr。season，便站起身来。

“你好。”他微笑着，稍厚的下唇微微抿起。

“你好。”楠默回应，一如既往的冷漠。

dr。season坐回他的位置上，打开了台灯。楠默看着他先把桌子上的书叠起放在一旁，将台灯移到书的旁边，又把杯子打开放在电脑旁，最后才打开电脑。一系列的动作就像一个顺序，楠默感觉很微妙。

“你是学生吧。”

“恩。”楠默对上他的眼睛，让dr。season有些意外。

“今天不是上课吗，家人都没空过来吗？”

“没事。”她还是简单地回应。

season才知道眼前的女孩略微冷淡，便不多言了，将一张纸递给了她。

“blumoon休养也有一年多了，恩……虽然它的病的确有所好转，但是最近情况看来，我必须说明的是。”

楠默听着他好听的嗓音，就像桑葚酸甜的味觉，有种酥麻的尾音。桌子上他放在她面前的纸张，纸上写着——出院手续，心一点点加快跳动了。她又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season。

“狗狗的寿命有限，尽管尽力治好它的病，但是它的余生会在这里度过，对你和blumoon来说是很可惜，哪怕最后你们一起生活一两年，我是这样建议。”

她就像人偶一样静默了，轻轻地眨着双眼，幽黑的瞳孔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最后她拿起了笔，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笔放在纸上。

“有个不便之请，有没地方能让我过一夜吗？”

season愣了愣，突然呵呵地笑了。

“这个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医院里住，不过狗狗晚上会吵。”

楠默没有犹豫点点头。

season还要继续出诊，楠默没有逗留很久，随着护士到准备的休息间放下行李，便到blumoon的休息室看它。一直待到傍晚blumoon才醒过来，但是很虚弱，看到楠默只是发出“嘤嘤”的叫声。

“是我啊，默儿啊。”

楠默爬进它的小屋里，抱着它的头，blumoon才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楠默。楠默自然心疼，微微笑着，抚摸它的脑袋。

“你还好吗。”

blumoon听懂了，“嘤”了一声。

楠默亲吻了一下它的额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blumoon身旁，一直看着它。褐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眉宇间有一小撮灰色的毛。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楠默知道blumoon一定很难受。

“blumoon，我们回家吧。”

blumoon有了些反应，动了动，将前脚搭在了楠默的胸前。它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楠默，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期待。这一次，楠默哭了。她抽出手轻拭眼角，挪挪了位置，抱住了blumoon。

“默儿再也不要留你在这里了，我错了，我们回家吧。”

她一直呢喃着，可是blumoon也不吵不闹，只是让她安静地抱着。楠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了，准确来说，这一晚她是在blumoon的房间里度过的。season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也不打扰她，替她盖了毛毯就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blumoon在舔着她的脸颊。楠默难受地躲了躲，blumoon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你身体刚好，不要动。”

“他没事的了，休息了一天，都恢复了。”

楠默闻声往外看，season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口。楠默爬出屋子，肩膀的酸疼突如其来，让她一下子站不起来。低着头揉了一会，视野里，一杯咖啡递到了她的面前。楠默抬起头，看了眼season，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谢谢。”

“几点了？”楠默喝了一口，随着season坐到沙发上。

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一点都不像昨天刚来的时候那么阴沉沉。season放下他的杯子，从口袋了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楠默，看看手表。

“八点。”他看楠默已经在看纸上的细则了，笑了笑，说，“这是blumoon平时需要注意的，你好好看。我还有一本实录，这个只是目录，等下我再给你。”

“恩，谢谢。”

“几点的车？”

“十一点。”

“我送你们吧，你好好收拾下。”

楠默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我和blumoon还有要去的地方。”看见season有些疑惑的表情，她微微低下了头，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啊，我以前家在上海的，想陪blumoon回去走走。”

回忆的老房子，破旧的红砖外墙，一如既往的清晨阳光。

blumoon安静地走在前面，她看着，松开了绳子。它就慢慢地走，试探着加快，最后快步走进了熟悉的大门。

童年的羁旅，它还能记得多少？

蓝默回到家看到blumoon和rook，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走到书房，果不其然看到了楠秉在整理书柜，放下了包包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楠秉回过头，蓝默就已经在他身旁蹲下，替他捡起地上分好类的的书。意识到她说的什么，无奈地笑着耸耸肩。

“默儿要把它们都领回来。”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蓝默皱着眉头，她担心的也未必不是楠秉所想的。他坐到了地上，接过妻子手中的书放到地上，把她拉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以安抚她的不安。想起那天的楠默，他还是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所有一切能不能如他想象的走到最后，但他知道，事实胜过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