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鬼（1/1）

晚上要上自习，云羽到教室后面寻个空位坐下，同桌正好是牛玉渔。云羽天生这副高个儿身材，与教室的后排座位结下了不解之缘分。唯独不解之缘被解开的一次，要追溯到学前班。当时坐在第一排的某同学又犯了交头接耳的毛病，老师忍无可忍要把他调离视线。正当老师举目搜索，云羽心领神会，抓住千载难逢的机遇，立马挺直腰骨，平行叠放双手在桌面，注视着黑板就是一阵放电。老师慧眼识珠，果真让云羽接替了第一排的宝座。

前面的女生们边捂着嘴小声议论，边频频地回头看，好像云羽是从外星球来的，是个未解的谜团。云羽烦不胜烦，立起书来，佯装翻看，其实是用来挡脸。脸虽挡住了，耳朵却还在接收着声声窃笑，云羽实在忍受不下这种气氛，起身要出去外面溜达溜达。事有凑巧，刚走到门口，就差点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云羽一眼就认出是班主任高老头，吓了一大跳。不幸的是，高老头也认出了云羽，生气地质问他要去哪，批评他目无纪律，上了课还乱跑。云羽只好谎称想上厕所。高老头把云羽赶了回去，说要开班会。云羽悻悻地回去坐好，不料刚才那谎撒得太真，被膀胱听去，生出一泡生猛的尿，只好憋着。

高老头清了清嗓子，不清还好，这一清倒把痰诱上了喉咙。老头快步迈到教室外面，随即好大的一声“咳”，巨痰是如何炼成的就这样被演示出来。云羽一阵恶心，老头却面不改色，回来就开讲：“说三件事：第一，明早七点召开开学典礼；第二，班长组织人去搬课本；最后，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韩云羽，大家欢迎。”整个讲话只搭框架，精简得像拍电报。随着老头话毕，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羽身上，逼得他赶紧起身向掌声鞠躬，再直起腰来，讲台上早不见了老头的踪影。

不知道是新课本太有魅力，要一睹为快，还是城里人吃饱了力多得没处使的缘故，听说要去搬课本，n个同学主动请缨，嚷着要跟去。陈润生多点了几个人，云羽不幸位列。在中文的语言习惯里，“高”和“大”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一个高耸入云的人，即使瘦得连排骨比正常人少几根，那也得用“高大”来形容他。大，自然有力气，因此，干体力活的时候，长得高的人通常被安排多嚼几个苦头。

一群人稀稀拉拉去搬书。云羽问陈润生：“嘿，班长，班主任怎么古里古怪的？”其他同学反应奇快，争相当了一回班长，抢着回答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人”、“这人忒狠，连校长都怕他”、“你小心点，别惹他，会被整死的”。大家七嘴八舌，关键时候陈润生拨乱匡正，力排极左思想，说：“高老师就是做事另有一套思维，人挺好的，没什么。”“别听班长的！刚才他公然随地吐痰的事你都清楚了吧，可是就这么一个家伙天天滴水不漏地检查清洁卫生，我们稍有不慎就要挨骂，他简直就是魔鬼！”云羽大惊，怨父亲花错了钱，把他安排来跟魔鬼约会。

新到的只有两本书，其一是《中学生课外生活辅导》，另一款叫做《中学生生理卫生和健康》。中学生的课外生活早被习题填满，素质教育界大概是担心俯拾即是的书呆子因为没有自理能力要丧失生活的勇气而勇敢地跳楼，所以出了这本《课外生活辅导》教他们怎么穿衣服，怎么洗澡。而《中学生生理卫生和健康》确实是好书，年轻学生收银的灵感全都来自于此。

人多书少，劳动力过剩，大家一人拿几本，轻松得仿佛美女拎着小手包逛街。

这**，云羽熟睡在生**上，做了一个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淫梦。第二天还大早，就被洗漱声吵醒，只好跟着起来。整顿好口腔眼鼻，随牛玉渔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