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题（1/1）

把如此精妙作品投给区区一个中学的报纸，云羽生出把漂亮公主下嫁给丑恶地痞的感觉。其实道理是一样的：倘若大报社让他的诗词发表了，这就好比英俊王子娶了耄耋老妇。然而文学社给不给发表还不一定呢，云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忍痛割爱。他虽然自傲得以为自己写的东西是绝世经伦，但是也不排除文学社的人水平低劣、狗屁不懂，所以写稿有风险，投稿需谨慎。万一投稿的事**尽皆知，报纸却不予采纳，面子搁哪不太好说，故不能公然喜欢文学，必须得偷鸡摸狗。云羽夜观天象，寻一伸手不见五指之夜，摸到投稿箱把《沁园春》和另一力作《七律》投递掉。

此后，云羽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想等着自己的杰作面世。越是惦念着文学，就越想在语文老师面前表现。终于，来了一次作文课，总算可以笔下见文豪。

许宝莲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下“韩寒现象”，然后说：“前一段时间，‘韩寒现象’闹得沸沸扬扬，褒贬各异、百家争鸣，可谓是满城风雨。大家对他不会陌生，那么你对这位语文成绩非常好，数理化成绩却高挂红灯的韩寒有什么看法呢？这节课就给你们练练笔，下了课交。”

云羽想许宝莲真是前卫，这种跟高考八竿子打不着的作文题也出，而且她以为既然韩寒的作文写得好，那语文成绩肯定是了不得的了，所以生造出一个文科尖子韩寒。

考场作文这东西无谓什么文字水准，最重要的是对症下药。出题老师没有一个不搞赵高指鹿为马的那一套，所以作文材料是鹿是马不要轻易臆断，否则会无端被审判成跑题，引得改卷老师生出怜悯心，只愿给墨水打些安慰分。所以能写出高分作文的人都是揣测旁人心理的高手，正好够得上测谎机的资格，可以到公安局混口饭吃吃。不长脚的东西不能跑，所以客观上题是不会跑的，感情是批阅老师没办法赶上考生的思维，此慢彼快，所以只好谎称题在跑。

许宝莲给出的材料十分隐晦，云羽搞不清楚她对韩寒是爱是恨，不敢妄自下笔。别人都开始写了，自己还未有定夺，便伸长脖子看旁座的女同学。那女生懂得什么是兵贵神速，几分钟就把卷子涂鸦了大半，发现云羽偷师，急忙掩盖，憎恶地瞪了他一下。云羽的贼眼不得不只瞄到一行字：“我认为韩寒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成名不过是一种疯狂的炒作罢了。”说韩寒没有存在的必要，岂不是要人家灭亡？人不可貌相，这个女同学虽然一副斯文模样，但其恶毒性格暴露在她的行文里。她大概是听多了娱乐圈的事，把韩寒的成名说成炒作，以图炒熟自己的文章博取高分。云羽向来最自豪的是自己和韩寒同姓而且同性，把他当作偶像，恨不能用手爱抚他的头以表示爱意，对这个侮辱自己偶像的女同学鄙夷万分。

云羽想：韩寒是靠骂教育出名的，他认为身背“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身份的老师们只能在太阳底下呆着，一到晚上便没戏，许宝莲夹在老师的队伍里被韩寒一起侮辱了，自己又没有本事开记者会反骂，大概是想指挥学生一起攻击韩寒，过一把不能过瘾的瘾。云羽为自己的严密推理得意，偶像不要了，本着“朋友是用来出卖的”的精神，转瞬把韩寒当作朋友，信笔就对他开始批判。写完之后回头欣赏一遍，满意地安了个诘问式的《高考难道只写作文吗？》为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