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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影向谁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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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变了笑脸,抬起自己的手,摩挲着那火油钻的宝石戒指,两眼顿时有了色彩,“看到了吗?对于女人来说,这宝石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犯傻,真金白银的把自己包裹起来,才对得起你这可人疼的小脸不是?”

清婉只浅笑不语,戚姨娘出身八旗显贵世家,自小便是骄纵不过,嫁入王府之后,更是脾性不改,吃饭的碗筷都是金器玉器,这会子,她却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多少年了,她的画像就这样静静的挂在祠堂里,修肩玉颈,眉色如黛,眼若秋水。记得她生前最喜勤俭持家,礼待下人。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曾感念的。她和戚姨娘也不是一个脾性的人,向来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思和睦相处。可是,许是她性子太和善的缘故,戚姨娘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身为当家正房福晋,她吃饭用的也不过是昔日的旧式瓷器,戚姨娘却整日是非金玉上不得台面的。

一静一动,自然得惹下不少说不清的官司。阿玛宠爱的却是姿态妖娆的戚姨娘,额娘的聪明贤淑却早已被他抛在脑后了。

“你呀,就是和新月姐姐一样,白白的生了这一个娇俏的容貌。生的模样那是没的说,还未曾出阁的时候,那迷倒了多少的王侯公子?可王爷还不是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吗?你打量为了什么?她呀,就是太过刚强了,男人嘛,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厉害了不是?要学会装傻充愣的哄着他们供着他们,再硬的心也要化了!”

清婉轻叹一口气,“看来,我额娘还是输了,姨娘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戚姨娘抬眼一笑,“不,我输了,如今看来,老爷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你额娘,只是他自己从来也不肯承认这些。王爷他太要强了,两个要强的人要是对上了,总是会伤心的。”

梨园轩北洲名伶的偏爱之地,门口的霓虹灯装饰成的广告牌上勾勒出温丽丽几个字样,黛色的墙壁上的海报上是温丽丽的全身像,端的是精致美丽,形貌俱佳!画中的温丽丽手持折扇,身着苏绣戏服。朱唇微微扬起,一段绝美的唱词悠悠吐出。

在北洲,温丽丽算是首屈一指的昆曲名伶,自然是引得众人追捧,这不,今晚的戏还未曾开锣,那些戏迷票友便已近早早等在戏院门前儿抬脚眺望了。只听一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冲着焦急等待的乌压压的人影喊了一句:“对不住各位,今晚的票售完了,诸位明儿再来吧!”

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什么嘛,我们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了!”

男子浅笑着拱手赔不是,“温丽丽小姐说对不住各位了,这些是她请各位喝茶的。”

说罢,一扬手将成千上万的票子如筛子一般的撒了出去,众人忙低头看去,都是大票子,哪有人和钱过不去的,众人纷纷拿了钱离去。

黑色福特稳稳的停在戏院门口,男子急急忙忙跑上去迎,一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下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保镖。

灰色长衫男子做了个恭恭敬敬的请的姿势,“三公子,就等您了,老规矩,那二楼的雅间早已准备好了。“

男子悠然的看了看握在手心的镂空钻石怀表,笑道:“是我晚了,耽误了你们的兴致。”

“您这话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不是,这温小姐这一场是专门为您唱的,里头那些人借着您的光也能有幸听听,这北洲城,除了您纳兰三公子还有谁是真的懂戏的呢?”

纳兰宇微微一笑,弹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小子的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实话说罢,我不懂什么戏,我懂的是唱戏的人。”

众人会意一笑。皆知道这三公子最是落拓不羁,偏偏又生了这样一副好品囊,难怪温丽丽老板能专门为他搭台子唱戏了。

坐在楼上,往下一望,楼下的桌子旁坐了满屋子的人,八仙桌上的一应吃食茶水都是齐备的,今儿能进来的大都是北洲名门望族家的女眷,不免有些聒噪。

纳兰宇叼着一根烟,他着实不喜欢听戏,只是这温丽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开锣了,那台下人顿时都噤了声去,只听有人唱到: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方才安静下来,纳兰宇以手撑着下巴缓缓睡着了,立在一旁的保镖小吴拍了他一下,纳兰宇才稍稍抬眼,“什么事?”

“少爷,我怎么觉得那个红娘像一个人。”

纳兰宇抬眼一看,台上正是十二红一折,那红娘身穿绸缎,上红衣下白裤,又听唱腔着实清丽俏皮,此女能和温丽丽同台演出,技艺定是不凡的,又听她念道:

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教我无端春兴倩谁排,只得咬,咬定罗衫耐。犹恐夫人睡觉来,将好事翻成害。

像一个人?是她!真是想不到,她一个王府格格竟会在此和戏子混在一起!

“有意思,小吴,你不觉得越来越好玩了吗?”

小吴憨憨一笑,也不言语,这未来的三夫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三少爷就已经是落拓不羁,没成想那未来的三夫人倒是更为出格了。

顺着那红娘的唱段,四个指节均匀的落在桌子上,“你说,她唱的好不好?”

小吴笑道:“少爷不懂,那小的就更不懂了,可您看底下叫好声都快漫过温小姐的去了,想必是很好的。再说,今儿来听戏的可都是角儿。他们眼里可是揉不得砂子。”

纳兰宇一笑,指了指小吴耷拉的脑袋,“你小子倒是揣着明白呢。”

“一部《牡丹亭》要是没了红娘可是就没了精髓呀,你说是不是?”

小吴笑道:“可不是,少爷想?”

“替我送个物件过去。”

后台上,一黑衣男子拿了个精致的盒子递过来,“这个三公子的心意,格格请收好。”

她打开盒子,竟是一枚梨花形的钻石戒指!用了乌木的盒子定是怕她不肯收。转眼一看,那人没了影踪。

温丽丽还未卸妆,便问:“咦,这是谁送的?老实交代!”

她虽然深爱温丽丽的戏,却不曾对她说过自己的身份,只是以票友结交,其间,温丽丽也曾看过她的照片,因着纳兰宇的关系也只是粗粗的瞟一眼,未曾看的分明。

“温姐姐,今儿来看戏的那位是谁?”

温丽丽答:“三公子呀,他可是我的,你别惦记!这钻石戒指是他送的?”

纳兰宇!百转千回的,没想到自己偶一玩笑做一回戏子竟被他知道了去,家里的人尚且不知,就连戚姨娘也小心的瞒着。

“哦,对了,是他,只不过是送给你的,那个,刚刚你没在,我就替你收了。”

那乌木盒子便放在了温丽丽手中,梨花形状的钻石托在手上,顿时引得众人来看,温丽丽套在手上上下比量着,嘴角的梨涡深陷,妆容更加艳如桃花。

趁着后台人流还未散去,她只将那碧色的呢子大衣套在旗袍外面,抓了苏菊的手匆匆出去,那苏菊忙问:“格格,怎么了?这么急?府上离着宵禁的时间还早哩,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叶澜小姐帮您周旋吗?”

她未曾言语,只躲了众人的眼神,低头向外走。好不容易出去了,清婉便舒了口气,笑道:“真是惊险!哎,没想到却遇到了他!”

“谁呀?”

“纳兰宇!”

苏菊一机灵,脑门上突突直跳。“什么?新姑爷?那他一定是认出你了,怎么办?”

“呵呵,没事,虚惊一场,后台的人只知道我叫肖玉玲,再说了,就算是他说是我又有谁能证明呢?我们只需一口咬定他们看错了人不就行了吗!”

苏菊哈哈一笑,平了平起伏的胸口。“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哩,你是昆曲名伶肖玉玲呀,哈哈。不过这次可真险,吓死我了!”

因是偷偷出来,所以也只能走路回去,这梨花轩所在的白浦路是北洲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两旁的法桐沐浴在醉人的灯光之下,名店林立,灯红酒绿。各色的百货公司和娱乐场是这条路上的地标建筑。每次经过,苏菊都会指着橱窗内的一件件西式婚纱赞赏半晌。清婉最喜欢那条路尽头的教堂。哥特式的钟楼建筑,高耸入云。堂侧还有修女院和主教府。大堂内圣母抱着小耶稣立与祭台之巅俯视着默默祈祷的信徒。门窗也是哥特式的彩色窗户,镶着各种图案和神像。肃穆庄严。她不由的停住了脚步,在胸前和额上画了十字架。

“苏菊,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

“格格,您又想他了?陈少爷一去便没了音讯,可是,我想他一定平安,你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们的。”

她神色有些恍惚,只挤出一丝丝的笑。一对珍珠耳环摇曳着。“嗯,希望他一切都好。天主会保佑他的。”

“肖玉玲小姐!”那声音由背后传来,她们不禁打了个寒战。转身去看,那两行法桐中间停着的是那辆好似许久未曾再见的黑色福特!两束光束照的马路雪白。晃得眼睛也有些疼。是他——纳兰宇!

“苏菊,坐我的车回府吧,我有事找你们格格说说。”

苏菊紧握着化妆箱的手指一紧,指甲嵌入手指,微微笑道:“姑爷,这——这”

纳兰宇对上清婉的眼睛,笑道:“怎么?难不成我就是豺狼虎豹?会吃了你家格格吗?”

“苏菊,你就先回吧,我没事。”

黑色福特缓缓在他们面前驶过去,苏菊扒着车窗望着,只到两人的身影隐于夜幕中,再也不见了影踪。

“呵,好忠心的丫头,你总算没有白疼她了,什么事情也不瞒着她。”

纳兰宇笑道。

转过弯去,便到了华浦路,虽然差了一个字,却是静的只能听到沙沙的落叶之声。清婉和他并肩走着,一右一左。两个长长的身影被夜色拉得更长。纳兰宇在左面,她在右面。还记得,她和陈成昱散步的时候,总是她在左面,陈成昱在右边。曾几何时,她是多么的希望有一天陈成昱能走在外侧保护她!她不禁一笑,笑自己的傻气。许是她太过敏感了。陈成昱哪能和纳兰宇这样的纨绔子弟相比?女人的心思,只怕他是最知道的。否则,纨绔的名声怎么会传遍北洲城?

“怎么?格格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什么?,我听着,好不容易出来散步,这么好的月色怕是白白辜负了?”

“我只是带着丫鬟到百货商店逛逛打发无聊的时间,倒是三公子,这一路上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纳兰宇微微驻足,拍掌一笑,“不错嘛,巧言善辩,不愧是高材生,可是,你可别低估了别人,你的化妆间里还有不少照片,哼,我已经派人替你收好了,哪天要是我高兴了,还会拿着它们去府上拜见岳父大人。你说,要是他看见了,会怎么想?高兴还是伤心?瓜尔佳氏出了个名伶。”

清婉素手摸了摸碧色旗袍领口的盘扣,这个人着实难缠,他现在处心积虑无非是想戏弄人,两行街灯投下淡淡的光晕,清婉顿时觉得喉咙梗塞,一股子凉气袭上心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纳兰宇抿抿嘴唇,笑道:“不想干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游戏渐入佳境,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而已,怎么说呢,有种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感觉,对方不是男人却是一个女人,现在发现,这个女人还不是旧式大家闺秀却是新式昆曲名伶?这新闻还不够大吗?”

他靠近她,一把将环住她的腰际,她越是挣脱却越是不能,双方力道悬殊,他将她搂在怀,轻声笑道:“格格,婚期在即,可不要耍什么花招才好。”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夹杂烟草味,混着她身上的墨香和玉兰花香气,纳兰宇开始有些迷恋这个女人,经过他手的女子也都是绝色,却是轻易得到的,这个女子此时虽然与自己紧紧挨着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不得亲近。

“你放开我!”纳兰宇指尖一松,她便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巴掌大的瓜子小脸泛起一阵红晕。

“纳兰宇,我——我求你把照片还我。”

“呵!过了这么些天,你终于肯服软了,不过,我这个人就是有个不听人劝的毛病,那些戏照还是等着我们新婚之夜的时候一起欣赏吧,我觉得不错,说实话,之前我对这听戏没什么兴趣,倒是格格你又让我领教了一番昆曲的可人之处。”

她双眼微滞,眉骨突突直跳。眼前这位衣着考究的名门公子分明就是一个无耻的地痞无赖!跟他这种人可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过是以戏弄她为乐子罢了。上午一场大雨落下,树叶上一滴雨滴落在他肩头。他忙将西装口袋里的法兰西手帕拿出来擦了好长时间,这个大男人倒是比女人还爱干净似的!哼,看他这样子倒是好笑的很。

清婉掩面噗嗤一笑,“有什么好笑的?”

“堂堂北洲贵公子倒是怕这些雨水了吗?这么爱干净的男人倒是少见,无根的雨水最是干净,那妙玉还存了泡茶喝来着。”

她嘴角的梨涡深陷下去,眸子里如秋水一般明净,那流云的发髻被秋风吹了下来,一缕青丝垂于肩上。他下意识的触上她落下的一绺发丝拢了拢。

柔声说:“自己笑的连发髻也顾不上了,还好意思笑我吗?”

清婉却觉得胸口微凉,刚刚他为她拢头发的时候,自己明明可以巧妙的躲开的,为什么却没有呢?难道?不,怎么可能呢,这家伙这么可恶,这会子一定在想办法折辱与我,可刚刚他的眼神里的一抹柔却像是真的。从未有男子对自己如此的细腻。梦境中的情形是她和陈成昱,现实中却变成了纳兰宇!这一趟街颇为僻静,头顶上的灯罩里发出软软的光线,像是黄色的丝绸晕在灯上一般。

要是换了别的街道,他们怕是早就走不动了,北洲有些头脸的人没有不认得纳兰三少爷的,光是腆着脸巴结奉承就需得耗上好些时间,清婉倒是不打紧的,自从回了北洲,她都不曾应酬,那些上流社会的宴会聚餐,她最是不喜欢,那些奉承话又是不得不说的,否则,偌大的宴会厅便会将你孤立起来,格格不入和与世隔绝的姿态在那些地方可是禁忌,就好像是去了酒会不会喝酒品酒一样,足以令你面红耳赤的悻悻而去。只得装作随和去应付那些问话。一时听得不顺耳了也不便发作。那滋味可真是比酷刑还要难受。

清婉有意避开他投来的灼灼目光,她提醒自己站在面前的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这北洲最有权势的政治家的儿子,自小耳濡目染父辈们的勾心斗角,他的话怎么能信?对于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他一时高兴戏弄的对象罢了。今天,他能拿了照片威胁,明天说不定又会想出新花样子。对于纳兰宇来说,一切似乎都像是他的玩物一般,他自然是想怎么玩就会怎么玩。

王府花园近在咫尺,高高的红漆铜质把手大门反射着街灯的光芒。

“我走了。”

他一把拉着清婉的腕子,笑问:“怎么?不要东西了吗?”

清婉知他指的是那足以令她难堪的戏照,这格格的身份是不宜和戏子扯上什么关系的。

“我知道,你没玩够是不会给的。”

她神情肃然平静的说。

“真高兴,我的脾气你倒是知道了些,想要它的话就乖乖上婚车,到了纳兰家,我就当着你的面烧了它,怎样?”

她一甩手,笑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吗?在你面前,有谁能提条件,所以,我只能认命。可是,也劳烦你记住,我们都是人,不是任由你戏弄的东西。”

“你说对了,在我眼里,东西比人要好的多,最起码,它们这些死东西不会处处算计步步为营,清婉,我和你玩个游戏吧,从第一天看到你到今天为止,你就一直没有拿正眼看过我,我们做一对假夫妻你看如何?”

清婉脑袋一转,这家伙说要和我做一对假夫妻,有名无实的夫妻,倒不如先爽快假意答应了。

“嗯,好呀,我也是这个意思。”

纳兰宇似笑非笑的说:“这么痛快,连想都不想吗?要是你敢耍我,到时候我把一出戏唱成了真的,你可怪不着我了。”

清婉悻悻的叹口气,“如今,把柄都在你那儿,还不放心?堂堂的三公子不是一贯无比自信吗?”

他心中泛起一阵喜悦,当时只觉得是因为好玩,多年以后他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那是因为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子结束了自己早就厌倦的乱世!烽火乱世中有她的地方就是净土。

三媒六证之后,就是迎娶之时。

长方形的柚木箱子内不断的堆砌着衣裳,苏菊在外面守着,豆粒大的汗珠子浸透了丝绢子。格格今晚就要上船去广州,现在正在收拾衣裳,她可是从小听格格唱着牡丹亭长大的。今儿,她也要当一次红娘,只盼着格格终身有靠。

她敲了敲乌木大门,轻声问:“格格,快点儿。”

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张毕业照,女生都穿了蓝衣黑裙立在上面,清婉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人,陷入了深思。

“苏菊,进来吧。”

苏菊提了提上了锁的柚木箱子,眼圈红红,“格格,你当真要走?”

“苏菊,我走了。首饰盒里的那些耳坠子都可以变现,我把它们留给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的时候,也能去当铺换钱。也算是我的心思了。”

扑通一声跪倒,“格格的恩德,我苏菊要记上一辈子的。”

“你就跟他们说,我把你支开自己逃走了,还有,帮我照顾好阿玛。”

苏菊早已哭得不成样子,夜风微凉,她要去赶上最后一班游轮,海潮推动着黑色的水向前奔流。街灯照在上面顿时潋滟起来。远处的落霞染透了半边天。只将那天空吞了下去。

天蓝色礼帽上的黑色绢花随风浮动着,一袭白色连体裙的裙裾微微上扬。像是在和这片土地告别。清婉眺望隐隐青山和远处的王府花园,眼角升腾起一汪雾气。

人流如织处,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在那里,木质的地板上,数十只烟蒂摊在锃亮的黑色皮鞋旁。

或许,这世上的缘分有太多种,有些缘是挡不住命的。

男子伸手挡在清婉面前,笑道:“格格,三公子让我带句话给你。”

她的心咯噔一下便跌进了无底深渊。

“他说,走不走是你的自由,他管不着,可是,大帅摊派给关省长300万的军费他只筹到了100万。”

柚木箱子哐当落地,她的手心冷的想一块冰。人流渐渐散去,轮船的汽笛响起,越来越远,只远的再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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